此山不高不险,不似华阳峰。华阳峰上有道观,此山之上树长青。
山溪潺潺,清澈之极,缓缓自密林间泻出,渐渐汇入山旁渭河之中。密林四季常青,随山势缓缓抬升,愈显葱茏。而山脚处密林两分,荫庇之处一道简陋但平和的门坊单单而立,却并不显得突兀,反而与周遭青葱融为一体,相得益彰。石制门坊上匾额处刻有两个古意盎然的大字,是为“长青”。只不过字刻出之年代已颇为久远,两字已经模糊,若不仔细分辨恐怕也难以辨认。然而凡是来到此地之人,哪怕闭着眼睛,也能知道这两字究竟是何字。
因为此山名长青,此门名长青。江流石不转,万古复长青。
石阶自门坊处向上延伸,渐渐通幽。门坊处虽无人把守,但江湖人都清楚,此地是四门三宗长青门之所在,并不对外开放,若无拜帖或有要事相求,皆不可踏入此地。长青门自成天地,并不喜被外人叨扰。
毕竟一门所在,不比道观佛寺,待客尚可,怎可任由旁人观光游览?
长青门于江湖中名声向来不错,江湖中人对其敬畏有加。若不是几年前玄罗宗少宗主罗阳在此处门坊人头配烧酒,而长青门竟然忍气吞声无所作为的话,恐怕呼声还会更高一些。
长青山顶某处,密林遮蔽间有一间小屋。小屋由砖石与茅草搭建而成,初看时稍显破陋,但仔细一瞧,似乎能品砸出些天地至理的滋味来。此时屋中茶香阵阵,不时有交谈之声传出,并不怕被谁偷听了去。
“门主,袁路那小子又去紫气堂了。”一位身着青袍、须发皆白的老者舒服的窝在竹椅中,手里捧着白瓷碗盛装的热茶,笑道。
柳青林的坐姿要更自矜一些,不过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是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轻叹一口气,道:“看来他还是放不下龙儿和坤儿的事啊。”
“谈何容易!不说别人,门主你才是那个最无法释怀的人吧。”
柳青林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道:“是啊,谈何容易。可是我从来也就没有打算放下这段恩怨。龙儿坤儿我视若亲子,穆老又是我长青门两代的元老。既然错不在我,玄罗宗,我们必定是不可善了了。”
老者开怀道:“门主!幸甚你不是迂腐之人。我也对你挑选的那位名为楚羽的小子充满信心啊!”
提到楚羽,柳青林脸上的笑容变得十分柔和,他轻声说:“这孩子跟他两个师兄不一样,我不能一直在他身边教导他,这实在是我的责任。不过我有信心,小羽的道路注定会更加精彩。”
老者表情玩味,道:“只是他终归还是要来宗门的吧?单是袁路这一关可就不好过啊。他作为这一代的三师兄,一向在门内弟子中声望不低。你那两个徒弟当年也十分照顾他,他自然会对这个新冒出来的师弟或者说将来的师兄没什么好感,认为他是你找来代替他两个师兄的替代品,连带着你,都会在他心中被拉低地位。”
柳青林缓缓起身,负手而立,看着窗外青葱绿树,道:“不是坏事。你看为了龙儿坤儿,他现在不停地往紫气堂跑,想要取走那杆‘秋蝉’。虽然离成功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但是据我所知,长青心经他已经修至八层了吧?照这个进度,恐怕他将来的成就并不会输与我,且杀伐意将胜我两倍,足以成为我长青门之锋刃。到时他与小羽,一门两宗师,我长青门当兴啊!至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我倒是从来没有担心过。师叔啊,你是没有见过小羽,那小子身上带着一股让人亲近的气质,而且性子极为正直,与袁路和谐相处,只是时间的问题。”
被柳青林称为师叔的老者饮下一口茶,咂了咂嘴,捋着白胡子笑道:“你还真是对那小子有信心啊,老头子我还真是有些想要尽快见到咱们这位未来的门主了!要真是像门主你说的那样,那我可要拼命地多活几年,好看看咱们长青门繁荣浩大、葱茏蔽日的那一天。”
柳青林展颜一笑,道:“这是自然的。”
只是此时他背对着老者,并没有让老者看见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无力。
“他们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我……还不知能否将时间拖到他们足够强大……”
“玄罗宗啊……”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