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千澈醒来,莫黛犹躺在他怀里睡得熟,她的头枕着他的右肩,脸恰好依偎在他的肩窝,鼻息轻浅地喷洒在他的锁骨处,睡着时还好,醒来后便能清楚地感觉到那轻似羽毛般划过心尖的痒。
她的发丝与他的纠缠在一起铺开在枕边,动一下,两人都会有感觉,他不敢动,怕惊醒睡梦中的她,像这般揽着她,醒来后睁开眼的一刹那她便在眼前的感觉让他觉得满足欢喜。
然而她却动了,她原本放在他胸口的手臂滑至他的腰间,她整个人朝他的怀里又偎了偎,他能感觉到她丝缎般柔滑的肌肤以及曼妙起伏的柔软曲线,一瞬间唤醒他昨晚疯狂的记忆。
他想他是疯魔了,索取无度,她羞红脸的模样,她比他更热情如火,在暗夜里绽放出瑰丽妖娆的风情,无一不美。那一刻,他好似踏着云踩着风,沿着月光迤逦而下的银色之路,一步步迈向那璀璨耀眼的白光之中。
“早!”莫黛抬眼便见沐千澈那精致好看的下巴,凑过唇去轻吻,“你说你怎么就那么美呢?”莫黛微抬身,被子滑下,露出圆润的肩头,在犹显昏暗的房内散发着珍珠般淡淡的光晕。
沐千澈移不开眼,心里因她的话而感到愉悦,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句:“清公子那才叫美。”
莫黛挑眉:“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吃醋吗,神医仙子?”
沐千澈眼神微闪,表情有些不自然,算是默认了。
莫黛轻抚他的脸庞,吻上他的唇:“他美是他的事,与我无关,而你是我的!”
沐千澈被她取悦到了,以至于起身洗漱过后坐到饭桌前,他耳后根的红晕都未曾消失过,而且吃饭时一直在发愣,惹得萧笙他们不禁在私底下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约而同地,他们都红了脸,大概是想到了一处。
当然,石墨是不会脸红的,饭毕,他也跟着沐千澈去到他的房间,一边看他整理药草,一边小声问道:“喂,沐千澈,你们昨晚是不是一同沐浴了?”
乍一听闻,沐千澈不禁一怔,随即便继续做自己的事,不想搭理石墨。石墨没趣地挑挑眉,不经意瞥见沐千澈愈来愈红的耳根时,他了然地笑笑,转身离去,心里琢磨着什么没人能够知晓。
萧笙今日要出去采买做点心的材料,莫黛随他一起去了,二人并没有戴着面具,毕竟面具这东西,戴一回两回倒还新鲜,多戴几回便腻味了。
萧笙是第一回与莫黛单独两人出来,虽然是为了购买食材,但他还是觉得分外高兴,看着前头与他隔了三尺远的女子,唇角不自禁地扬起,左颊的梨涡让他清俊的面容多了一丝活泼俏皮的味道。
莫黛正走着,发觉萧笙的步子慢下来,回头一瞧,发现他正痴痴地望着她,不小心与她的视线相撞后,赶紧敛下眼睫,遮挡住眼里满满的深情。
莫黛的面上也是一红,被自己的相公如此欢喜着,说不开心那是骗人的,她向他伸出手:“过来。”
萧笙一怔,随即便快步走过去,害羞难为情是一回事,但他绝对不会因为害羞难为情而错过与妻主相处的每时每刻。
莫黛和萧笙二人,每人都背了一个大竹筐,手牵手走在大街上,女的俊俏,男的柔美,惹来不少行人伫足的目光。莫黛不在意,萧笙也不在意,虽然脸红得一塌糊涂,但他心悦她,就不怕别人说道,况且他以往也没少被别人说道,他自幼便没了爹娘,与姐姐两人相依为命,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东奔西走,不得不出入店铺与女老板磨嘴皮子讨价还价,他这张脸皮也在这些年来磨厚实了,只是在妻主面前会感到不好意思。
他们先来到杂货铺,买了蔗糖,糯米,花生,芝麻,大小红豆,绿豆,红枣,莲子等,而后又去了奇货店买蜂蜜。
奇货店的老板娘一见是莫黛,立时恭恭敬敬地将右臂搭在胸前,弯腰向她行礼,以着略显生涩的本土话招呼她:“莫姑娘,您这回需要什么?”
好在那老板娘这回没有再喊她什么救世主大人,莫黛松了口气,说自己要买蜂蜜。老板娘依言将蜂蜜抱出来,萧笙打开封盖,看了看成色,嗅了嗅味道,脸上露出笑容,开始与老板娘谈价钱,而莫黛则趁机看看有无其他新东西。
莫黛最后又买了些土豆,干香菇,干木耳,价钱也被萧笙还到最低,看着那老板娘不太好看的脸色,莫黛感到好笑,若是她来买,一准直接付钱了,萧笙不愧是持家有道的贤夫。
出来后,两人依旧牵着手,萧笙小声问莫黛:“妻主,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磨叽了,买个东西也要费甚多口舌,结果不过是省下几十文铜板而已!”
“不会,我觉得你很厉害!”莫黛由衷地说道。
“真的?”
“嗯。”
然而,当他们见到有一七八岁大的男童在路边卖鸡蛋时,萧笙都没检查那鸡蛋好不好,直接付给那男童一百文。男童穿着一件多处打着补丁的棉衫,脸色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苍白蜡黄,他卖的鸡蛋统共就三十个,用一个竹篮装着,他原本只要六十文钱,是以当萧笙给了他一百文时他还不敢收。
“收下吧,这位哥哥见你家鸡蛋长得好看,是以才多给你银钱的。”莫黛解释道。
男童疑惑地接过钱,又将自己面前的鸡蛋看了一遍,没觉得长得多好看,但既然这位姐姐这么说了,他便当自己是遇到贵人了吧!
男童卖了鸡蛋急忙朝杂货铺跑,爹让他卖完鸡蛋买些粗盐和白米回去,爹刚生了弟弟,却没有奶水,要用白米熬成稀糊喂给弟弟吃。
男童自己萧笙面前跑过去时,萧笙不由地吸了吸鼻子,然后叫住男童。男童以为萧笙反悔了,于是又倒回来,正想将多余的铜板数出来还给萧笙,却听萧笙道:“你家是不是养了一头产奶的牛?”
男童一愣,随即抬袖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有些明白过来:“不是我家养的,是我们村上二妞子家养的,她家是地主,我替她家照看牛。前些日子,那牛产崽儿了,奶水可多了,小牛崽儿吃不完,公牛涨得厉害,我便替它挤奶!”
萧笙问:“你挤出来的牛奶留着做什么用的?”
男童回道:“二妞子家不要牛奶水,我爹没有奶水,我便将牛奶水带回家留着喂弟弟,可爹说这东西是畜生的奶水,吃了会变笨,便让我出来卖鸡蛋买白米回家熬稀糊!”
“我想买下那牛奶,你今日能挤了送过来吗?我家就在……”萧笙将宅子的住址告知男童,然后付了他二十文定金,送到后,会付剩下的银钱。
男童一听高兴万分,这可是无本生意,于是又问道:“我每日都送可以吗?”
萧笙点头,男童欣喜地冲萧笙鞠了一躬,去杂货铺买了自己要的东西后蹦跳着跑回家。萧笙看着男童跑远的身影,眼神幽远,似是陷入回忆之中。莫黛也未打扰他,听到卖糖葫芦的声音,上前买了一串递给萧笙。
萧笙愣了愣犹未反应过来,莫黛将那糖葫芦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莫非不爱吃?”
“不是!”萧笙接过糖葫芦,见莫黛只买了一支,脸颊再次染红,“妻主对我真好!”
“相公对我好,我自然也要对相公好!”
“……”萧笙不说话了,莫黛将装着三十个鸡蛋的竹篮挎在左腕上,右手腾出来继续牵着他朝前走。
妻主的手柔柔软软的,连一丝薄茧也无,指腹圆润,指甲闪着健康的粉色,像极了小婴儿的手。妻主从不涂脂抹粉,也不穿明艳华丽的衣袍,尽管石墨哥为她买了许多。从最初认识她到现下,妻主在外一直是这副淡然沉稳的模样,也只有他和他们知晓妻主真情流露时的一面,他觉得满足幸福。
莫黛见前方有一处小摊前围了好些人,不时发出惊喜或是惋惜的声音,惋惜者居多。莫黛自人缝中瞄见那些人是在套竹圈,也便拉着萧笙过去凑凑热闹。其实她本身对这些不太感兴趣,但难得与萧笙出来一回,就这么买完东西直接回去未免有些无趣。
莫黛跟摊主买了十个竹圈,分了五个与萧笙,自己便开始投了。摊主摆的小东西无非就是些廉价的首饰以及孩子爱玩的小玩意儿什么的,一文钱两个圈,但大多情况下是圈不中的。
莫黛就是个典型例子,五圈,一圈未中,摊主脸上的神色有些得意。
“阿笙,靠你了!”莫黛郑重地拍上萧笙的肩,那佯装严肃的神情让萧笙越发地有些难为情。
莫黛手指着一个猫样的陶瓷纸镇:“阿笙,套那个,容易些!”
身旁围观的行人见莫黛一个女子却像个孩子似的与自己的相公玩起了套竹圈,有的羡慕,有的撇嘴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