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任自己干的事,他心里清楚会带来怎样严重的后果。他更清楚强征上来的粮食里,其中肯定就有盛利家的口粮,不然他们家不会落到这地步。为了不落后于人,更为了那看得见、看不见的利益,刘主任自然要随波逐流指定高指标。刘主任的算盘打得贼精,谁都知晓那高指标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大家都那么制定,压根不用担心会出什么大问题。但他预料不到的是国情有变,领导人根据国内外的实际情况,提出了多征粮的要求。为了支持上级的决定,刘主任从他的顶头上司那得了个实际粮食数额,要求他不论用什么办法,务必要将那个数量的粮食征收上来,不然以后要是出任何问题,就唯他是问。上司给了具体任务数额,又有那样的训诫,刘主任吓得肝都要裂了,回头就派民兵带着枪到乡下,不顾各村农民的实际情况,强行征了那么多粮食来凑数。刘主任面不改色地美化他的强盗行径:“盛利同志,我能理解你们底层人民群众的困难,可你也得理解理解我们的工作。上面要求我们征收那么多粮食,目的是为了让那些个国家吃人嘴软,改变立场支援我们的建设。”盛利、林满仓和徐铁柱三人有志一同地想着:老子踹死你,然后再跟你说少个人吃饭,那是为国家做贡献!看你乐不乐意!盛利眉眼间尽是愁苦之色,他流了把辛酸泪,接着诉苦:“刘主任,我们自然是乐意为国家做贡献的,这不,我们将唯一的那点口粮都上交了。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咱没饭吃没力气干活啊。”刘主任特意多看了他一眼,看着老实憨厚的庄稼汉子,怎么这么会说话呢?这话里话外都在说他们交了口粮,没饭吃了。这让他怎么接话呢?谁不知道下令强征口粮的人就是他?盛利这不是明晃晃在打他的脸吗?如此一想,刘主任看向盛利的眼神多了丝丝厌恶,不再同他说话,而是问林满仓。刘主任问得很直白:“林满仓,你家祖父曾是村里的猎户,你应该对打猎有所了解。你来说说死人谷里大概能打到多少猎物。”林满仓的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这话让他怎么回答?死人谷那么危险,他哪里能摸透那里有多少猎物?这不是强人所难么?他一脸真诚地回答:“刘主任,死人谷情况非常复杂,您这问题我当真回答不上来。不然这样,你同我们一起进去探察?我们说再多都不如您亲自去瞧瞧。”刘主任被他这话噎住了,他怎么可能会亲自去死人谷里打猎?他是做大事的人,哪里能去做打猎这种小事呢?随刘主任一起来的副手赶忙岔开话题,让他的上司避免了一次尴尬。林满仓很聪明没揪着这点不放,他说了自己知道的东西,刘主任不乐意接受他的建议,那他也没办法不是?刘主任连番吃瘪,对向阳村的印象差到了极点,连带着将徐铁柱记恨上了。要不是徐铁柱这个队长不肯跟他说实话,他哪里需要跟那两个硬茬说话?被他们下了面子呢?徐铁柱不知他被小心眼的刘主任记恨上了,赔着笑脸将刘主任一行人送走,他的肩膀当即垮下来。听刘主任等人的意思是,想要给他们向阳村立个上交猎物的指标!这招够狠的!他不管死人谷里有多少猎物,只管定了个标准,要是他们向阳村完成不了任务指标就让附近的村庄来完成。遇到刘主任这样的现管,徐铁柱的心累至极,偏偏他人微言轻,说话就听个响,没人会把他的话当回事儿。别看刘主任这群人“屈身”来到基层,实际上他们不过是来走个过场,回头制定了任务目标,只管坐在办公室里喝茶聊天,等他们将冒着生命危险打来的猎物送上去!徐铁柱说不恨是假的,但他再恨又能如何呢?刘主任的官位不高,可他直接管辖着向阳村这一片的任务指标,搞点小动作就够徐铁柱吃一壶的。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便是这么来的。徐铁柱忧心忡忡地找来盛利和林满仓商量:“盛利,满仓,这样下去不行。死人谷那么危险,我们这两次侥幸能无一人伤亡并带着猎物回来,下次就不一定这么幸运了。更别提刘主任回去指定任务额,我们要是上交的数量不够,刘主任绝对不会让我们好过的。”盛利垂头不语,他自然知道不能被动挨打,可问题是他们怎么做才让刘主任改变主意呢?他一时半会儿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林满仓回了话:“铁柱哥,我们想法子打探打探那刘主任的底,若是能找到什么把柄,没准就能让他改变主意。”徐铁柱眼前一亮,这倒是好主意!刘主任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肯定会有致命的把柄!盛利看了热情讨论起来的两人,等他们的热情消退了一些,他才慢吞吞地说:“把柄太大,刘主任可能会因此而铤而走险。把柄太小,刘主任肯定不会妥协。想要拿捏住刘主任的把柄不好找啊。”徐铁柱和林满仓的满腔热情当即被泼了一盆冷水,他们光顾着找把柄了,没想着找到把柄后该怎么操作。林满仓眼巴巴地望着盛利:“利哥,你说说你的看法。”盛利笑了笑:“我暂时没法子,这事儿急不来,我们多花些时间好好想。最好是多找些人来想主意,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不是?”徐铁柱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盛利,对他的能力更看重几分,“那晚上我们召开村民大会,集思广益。”林满仓和盛利自然没意见,这件事关乎到全村人的利益,哪是他们三个能决定的事情呢?徐铁柱没久留,一堆事儿等着他去处理,哪里有闲工夫在盛家瞎扯淡呢?林满仓等他走后,捅了捅盛利的胳膊:“利哥,你跟我交个底,你当真没法子应付那刘主任?”盛利笑着摇摇头:“我们兄弟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有几斤几两,你还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