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阳十五年十一月，长兴城下了第一场雪。赐婚的旨意早在三天前便已昭告天下，陆家上上下下一团喜气，朝堂上的一众大臣们蜂拥而至，给陆恒送上厚礼，庆贺陆姑娘即将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

“婚期订在正月初八，娘昨日出城找含光寺的和尚看了，是个好日子。”陆夫人给陆艳芳梳着长发，嘴里絮絮说着，“娘给你准备了百子被，是你随你三哥出行时，娘亲手做的。你房里那两只樟木大箱里，娘给你装满了你惯常用的茶具……”

“娘！”陆艳芳握住陆夫人的手，“正月初八，还有好些日子呢，你是想和女儿面对着面哭哭啼啼过接下来的几十天么？”

陆夫人白了陆艳芳一眼：“都要上花轿了，还这么没正经的。”

陆艳芳站起身来握住陆夫人的双手：“不论何时何地，女儿永远都是你的女儿。何况我们离得不远，想见面，不难啊。”

“傻孩子。”陆夫人轻抚着陆艳芳的长发，“你现在还只是娘的女儿，过了正月初八，你就是太子妃，娘见了你也要行礼了。”陆夫人的眼睛很红，她用力眨了眨，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陆艳芳将陆夫人抱进怀里：“女儿说了，女儿永远都是娘的女儿。我大楚一向重孝道，女儿若是做了太子妃连娘都不认了，那成何体统。”

“这是两回事。”陆夫人又给陆艳芳捋了捋长发，“外面下雪了，我女儿最喜欢雪，带着墨兰出去玩儿吧。”

“我就知道，娘待我最好。”陆艳芳拎起搭在龙门架上的淡粉色斗篷披在身上，风一般跑出闺房，嘴里喊着，“墨兰出去吃糖葫芦了！”

陆夫人看着女儿的背影，轻声叹息，眼中都是不舍。

长兴街已被一片白雪覆盖，墨兰静静跟在陆艳芳身后，板着脸，一句话都不说。

长靴踩进白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陆艳芳伸手任白雪落在掌心而后融化，突然停了下来，也故意板着脸：“打我回来你就不对劲，我惹你了？你发我脾气？”

“墨兰哪儿敢发小姐脾气。”墨兰双手交握着放在身前，眼睛望向别处。

陆艳芳耐心哄道：“前阵子我出门是跟在一帮大老爷后面做小兵，自然不能带着你。你若是因为这个生我的气，那可就是太小气了，也冤枉了你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