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好吗?”
“我没说她不好,”她飞快地接了一句,却始终低着头,声如蚊蝇的后话,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清,“……只是我不喜欢。”
他们相依为命,彼此很清楚对方言下之意。
可宋思远只是笑,过了好一会儿,他撑了下巴,话音淡淡,“可我必须喜欢她。在所有我能喜欢的人里,她最简单,我可不想结婚以后,还要跟人勾心斗角——虽然到那个时候,我可能对宋家,早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周湛或许也是这个想法,”宋笙知道他不会接纳自己的意见,很快找了别的切入点,悄悄把自己的些许私心掩盖过去,“小三叔,能跟周湛想到一起,有时候真不知道说你聪明还是说你傻。”
宋思远闻声,抬手敲了她额头,“说什么话呢,我再怎么说也比你高一辈。最近和混小子们呆在一起,又皮了啊,小二姑娘。”
——高一辈。
所以是嫡亲的小三叔。
如果这个“高一辈”都不存在,那他对她而言,也就连教训的立场都没有。
宋笙盯着他,有一瞬间,几乎想要脱口而出“你算什么高一辈”,仿佛这种气急败坏,就能宣泄了她今晚种种的憋闷和委屈。
可她没有。
宋笙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句话对于他的伤害,所以她没有。
她的怔愣失神,看在宋思远眼里,却又有了不一样的意思。
“那你呢,小二姑娘,江瑜侃这个人,对你是不是有点太热切了——你对他,是不是也有点想法?”
话刚落地,宋笙愣了愣。
换了别的时候,别的人问,她大概会条件反射地正色回应两个决绝的字眼,不是。
可宋思远这样漫不经心地问出来,她今晚本就混乱的脑子里忽而浆糊一片,讷讷了半晌,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点疑问纠缠她到深夜,直到宋思远一脸心照不宣的离开,她自己也洗漱完上床睡觉,仍然把她闹到辗转反侧的地步。
人人都说江瑜侃斯文败类、表里不一。
但她分明清楚,这个人再长袖善舞,总是对自己高看一格。
独一无二,没有哪个女人能抗拒这四个字的诱惑,尤其是,对你发出邀请的,是江瑜侃这类人。
但是,有时“独一无二”,也常常成为女人掉进陷阱、自以为是而身陷囹圄的诱饵。
宋笙自认是个果断决绝的人,不想自己成为后者。
是故,她终于还是在凌晨三点翻身坐起,拔掉床头的充电线,拿过了手机。
微信聊天的页面上,她和[江先生]的记录,还停留在那天莫名其妙的[宋小姐,我胃疼。]
很显然,她现在想去问出点什么的心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今天晚上宋家的风波诡谲,让她急需找点什么来慰藉自己。
可她删删写写,总觉得没有底气,末了,索性又赌气将手机放回原处,自个儿窝在被子里,瞪着天花板发呆。
忽然,她骂了一句——
“他娘的,秦萧,你最好不要……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秦萧,正是她那个倒霉大哥的名字。
那天她告诉江瑜侃,那个人是她“忘记不了,又非常憎恨”的初恋,并没有撒谎。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份深刻,在她的性格和境遇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也让她不知道用怎样的面目去对待可能喜欢上的旁人。
没理由。
或许仅仅是因为谁也比不上秦萧。
而她不甘心,未来每一个喜欢的人,都不过是像秦萧而已。
宋笙终于在闷闷不乐和怪异的半点心酸中,蜷缩着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