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我妈妈很早就死了,我外婆一辈子都在怪她没出息、靠男人,说她比不上我舅舅的一根手指头,也不再疼我,”他眼圈沤红,强忍哽咽,“但我妈妈到死,也只希望外婆能够原谅她。或许这也是我外婆一辈子第一次,主动说想见我,阿笙,我还能怎么办呢?”
宋笙微怔。
一旁的另一座电梯,楼层正在缓步上升,3、4……6,顶层。
“而且我知道,我外婆不会跳下去的,”他说着,叹了声气,“在没有让我爸认错之前,她不会先死,只是阿笙,‘有心人’不止一个,你自己也要当心。”
“什么意思?”
她话音刚落,“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阿笙,江瑜侃不是个好人,”周湛定定看她,“你是宋家的人,不能跟他一起走偏门。这次的事,一环扣一环,你难道真的相信,他能清清白白?”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脸色苍白、显然昨晚没怎么休息好的江少,从容地将挽起的袖子拉回原处,宋笙眼尖,看清他腕上未遮掩干净的几处红印针孔,而他似乎也注意到这一点,单手系上袖扣,便从电梯里,径自走到两人身旁。
周湛个高,却仍比江瑜侃微矮了半个头,江少笑容温文,说的话却委实叫人牙痒。
“走偏门能走到这个位置,也是种本事,”江瑜侃指了指安全门外的天台,“与其在这里背后说坏话,不如先去看看那边,周先生既然看不起我,那应该在处理闹剧的本事上,不用我帮忙吧?”
“放心,闹出笑话,我不会背后说你坏话——这点度量我还是有的。”
真是记仇啊。
宋笙在心里暗忖,瞥了江瑜侃一眼,扭头就要跟上周湛气急离去的脚步。
可右手被扯住,她低头,没皮没脸、不清不白的江少正神色如常,死活不撒手。
“江先生,怎么了?”
“哦,也没什么,”江瑜侃话音淡淡,“我胃痛。”
宋笙:?
一个大大的黑人问号漂浮在宋二小姐的头顶。
“我从成年以后,就是个没原则的人,所以,没有什么‘喜欢我,只是没有喜欢到放弃原则的地步’,只要赚钱,谁都可以让我放弃原则——难的是,怎么坚持原则。”
“……”
江少,这种时候,你在说什么呢你。
江瑜侃低垂着眼,眼神掠过她空荡荡没有饰物点缀的手腕。
却又蓦地笑开,“这个回答宋二小姐满不满意?我的意思只是,宋二小姐,不要和周湛太亲密,毕竟现在,他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夫,既然你非要趟浑水,现在再过去也不迟。”
宋笙喉间一哽,挑眉,“……所以刚才只是在拖延时间?”
江瑜侃但笑不语,放开拽住她衣袖的右手,“不是,是在教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什么时候适当的出现,会成为很多人借题发挥的话柄。”
他恢复如常神色,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两三步距离,推开安全门,走到人声嘈杂的顶楼天台上。
夜色已然沉沉,宋笙入内时,正可以看见的是,周湛在那老人面前缓缓跪下的背影。
没有痛哭、没有解释,他跪下,然后任由那老人疯了一样地回头,对他单方面地撕咬扭打。
她骂他:“没有出息的小子,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了几个破钱,你成了周旭手上的工具,还真把自己当太子爷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心里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