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我已经把马车都准备好了,您看看我们什么时候出城?”谢家的老管家谢东平走进门来,站在老爷谢觉的身边恭敬的问。“准备好了,我们走吧。又一年啊!”谢觉慨叹道。今天是谢家唯一的男孩谢少爷去世三周年的忌辰,谢老爷和夫人要去儿子的坟头看看儿子。在这三年时间,谢觉夫妇心中只有对早逝儿子的思念,根本无心他事。二人也由原先满头黑发的中年,变得像是白发苍苍的暮年,看着了无生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让人肝肠寸断。谢家是火云城有名的望族。谢觉医术精湛,尤以炼丹之术名闻火云城,担任着火云炼丹所的首席丹师。谢少爷生前也是这火云城的风云人物,炼丹修真的资质都很不凡。谢觉一直想把自己炼丹的本事传给儿子,奈何谢少爷从小对炼丹不感兴趣,只爱修炼,不过修为也确实冠绝火云城同代青年。可惜在一次探索上古秘藏的时候,前去的五人都没有生还。其他四人直接于秘藏中殒身,唯有谢少爷逃出秘藏,可未等回到谢家,也于半路上不治身亡。“夫人,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伤心了。”谢觉压住自己的悲痛,宽解夫人说。“嗯,不过今天这个时候更想念儿子。”谢夫人眼里强忍着泪水,“我们走吧。”谢觉和夫人上了马车,谢东平坐在车前,赶着马车向城外走去。今天天气格外寒冷,风吹到人脸上像刀子在刮。除了谢家这架马车,还没有一个人在这时候出城。出了城门,谢东平把衣服的领子竖起来挡住脸,仅仅露出一双布满了沧桑的眼睛。谢少爷是谢东平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的儿子,但感情比亲生的也没差多少。天嫉英才啊,这谢东平暗暗的叹息了一声。谢凡又冷又饿,脸上冻得通红,手脚都快麻木了,浑身都没有一点暖意。从山里一路走出来,尽管他身体素质比常人好了不少,但毕竟还是没跨进修真的行列的凡人。在这刺骨的寒风中,身上单薄的衣衫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终究望到城门了,进了城风就会小很多,再去讨点干粮,先找个可以遮风的地方休息休息。谢凡心里思量着,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火云城,猛然间多出一个小乞丐来应该没人会多想。等周边环境混熟了,再想其他办法探听炼丹的事情。前面远远的有辆马车驶来,在这冬日干燥的寒风中,车轮带起官道上的尘土,像一条黄龙一般蜿蜒。谢凡早早的就站到路边,让开大路,免得遇到嚣张跋扈之人,到时躲避慢了再惹一些不必要的是非。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多久,马车来到谢凡跟前。不知是马儿身上散发的热量,还是车轮带起的尘土进到鼻孔里,在马车走过谢凡身前的时候,“阿嚏”一声,谢凡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这时听见车内传出一个声音,“东平,把车停一下。”车帘掀开,谢觉伸出头来,跟谢东平说道,“刚才似乎听见有年轻人打喷嚏的声音,该是受了风寒。”“是的,老爷,刚路边一个少年人,穿的挺单薄的,只是没注意面容。”谢东平回答说。谢觉叹息一声,“这时节赶路的少年人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你去叫过来我给他号号脉,看咱车上有对症的药没有。”谢东平从车辕上跳下,顺路走回到谢凡跟前,望着衣衫单薄的少年,轻叹了一口气,“少年人,刚才听你似乎受了风寒。我家老爷医术精湛,如果不介意的话,给你号号脉,看我们马车上有没有对症的药物,你带点回去服了。”谢凡闻听老者如此说话,微笑着回道,“多谢老丈!”边说边思量,这不认不识的,人家给药带走也无所谓,大不了不服用,如果不过去的话倒是显得不够自然。向老者施了一礼,跟着他走到车前。谢觉看谢凡来到身前,愣了一下,这少年的面容似乎感觉有点熟悉。对着谢凡微微的笑了笑,“少年人,刚听你声音不太对,老夫略通岐黄之术,给你号号脉,不会觉得唐突吧?”谢觉说得很是委婉。谢凡看人愿意帮忙,自然是道谢不迭,“多谢老先生仗义相助。”谢觉坐在车辕上,从车内拿出一个号脉的垫枕放在腿上。等谢凡把左手腕放上,谢觉的右手三指轻轻搭在脉络上,细心的感受脉搏的变化。过了片刻,谢觉抬头说,“就是受到了风寒,幸亏还没入里,现在服药很快就好。”回头对车内喊了一声,“夫人,把我丹囊内的小散寒丹拿两粒给这少年人。”谢夫人将药递出,车帘掀动之间,看到了站在车前的少年。只见少年唇红齿白,宽宽的额头,挺直的鼻梁,两道剑眉斜斜插入鬓角,依稀有一些自己去世的儿子的模样。谢夫人只觉鼻子一酸,差点忍不住流出眼泪,定定的望着谢凡。“夫人?”谢觉看夫人在那愣住了,喊了一声。“哦”谢夫人愣怔了一下,连忙把小散寒丹递出来。谢觉接过小散寒丹,递给谢凡,随口说,“听少年人口音不是本地人,来这边寻亲?”谢凡听谢觉问话,礼貌的回道:“小子家是外地,遇到了天灾,跟我叔叔一起来这火云城避难,可惜叔叔生病去世了。”谢觉听了没多说什么,叮嘱谢凡道:“这两粒丹丸一次一粒,饭前用温水服下即可。”说完后看着谢凡身上单薄的衣衫,怜惜的叹了口气,回头对车里喊:“夫人,把我的棉衣拿来给这位少年人穿上吧。”谢夫人把棉衣递出,谢觉接了递给谢凡,“少年人,看你穿的太少了,这件衣服你避避寒。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一步。”谢凡听了,道谢不迭。马车继续前行,车内两人都各自想着事情,没有说话。过了好久,谢觉叹道,“这少年一个人来到火云城,也不知会遇到多少难处?”谢夫人听了谢觉的话,愣了一下,连忙问,“这少年不是火云城人氏?”“是啊,说来这边避难的,可惜成了孤儿。”谢觉觉得夫人问的奇怪,刚才少年明明自己说过的。谢夫人听完以后没再言语,过了良久,幽幽一叹,跟谢觉说:“以后要是遇到少年,多加照顾一些。”“这是自然。不过今天总觉得奇怪,似乎在哪见过这少年一般。但明明是没见过的,口音都不是咱们这边。”谢觉兀自为刚才初见少年时的感觉迷惑。“熟悉的感觉没什么不对,这少年除了年轻,眉眼跟咱儿子有点相像”。谢夫人叹了口气,“哎,可惜当时以为是城中谁家的子弟,没成想是来避难的孤儿。”谢觉听夫人这样说,恍然大悟,是跟自己儿子长得比较像,这也才知为何她没听见少年的话,该是想起儿子,一时痴了。谢夫人又沉默了半晌,方才叹息一声,幽幽说道,“早知道是孤儿,接到咱家去好了,也不多这一个人吃饭。”她掀开车帘,往后望去,可惜官道上早已无人,少年该是已经进城了。“夫人是为少年担忧吧。既然他已进城,总有相见的机会。待这一段时间招收炼丹弟子的事情结束,我跟东平走遍火云城,也把少年找到。”谢觉宽慰夫人说。一直到给儿子摆好祭品,烧过纸钱,回到家中,谢夫人还对今天遇到的少年念念不忘。只可惜在回到城以后也没再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