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冰冷的命令从通讯器中传出,其他几个狂化者相继退开,将陈少阳和那个一刀劈向他的一号围在面积大约为拳击场大小的范围内。陈少阳眉毛一挑,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心道:得群殴改单挑了。一号狰狞的双目看向陈少阳,泛着青光的眼瞳周围布满猩红的血丝,如同一只嗜血的野兽。手里的大刀泛着冰冷的寒光,宣示着主人的冷血无情。陈少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些人退开了一些,但看着那个肩头血肉模糊却毫不在意的一号,心里忍不住的悲戚。从始至终,这些狂化者一言不发,如同失去了语言功能。陈少阳甚至怀疑他们现在已经是单纯地依靠着本能在追踪和作战。他们或者应该说叫它们,不惧伤痛,不惧死亡,眼中渴望着杀戮和血腥,那暴起的青筋突突直跳,在压抑着他们心中的杀戮欲望。他们不是野兽,只是杀戮的工具。一号没有给陈少阳任何喘息的机会,手中长刀高高扬起,劈将下来。这一刀快且凶狠,似乎要将山岳都给劈碎,不要说劈在人身上,就算劈在一块巨石或者钢铁之上,都让人感觉它会毫不留情地将之一刀劈成两段。到了这种时候,陈少阳的左臂有一道三寸长的刀口,鲜血已经染红了整条左臂。右肩上,两个血洞在缓缓沁出血液。外有伤痕累累,内有内力空虚,此时此刻,情势危急。他死死地盯着一号,他的每一个细节,任何一块肌肉的伸缩,任何一个表情的变化。越到了这样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反而愈加冷静下来。深知,这场奋战只能巧夺不可硬攻。从据点有火力网狙击他开始,他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一番血战,甚至也做好了将性命留在这里的一丝心理准备。从他苏醒到现在,其实半个月不到,便已经经历了一场场的厮杀,甚至少有几天悠闲的时光。但是他竟然没有感到十分厌倦,反而觉得骨子里有一些兴奋,有些享受那种与强敌对垒的紧张和压迫,享受拼尽全力去战胜强敌的成就。他觉得自己生在太极这样的古武术世家是没有错的,因为他骨子里就是武人,内心里潜藏着、渴望着那种侠客一般的生活。三尺青锋,快意恩仇。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那该是何等快意、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可惜他所身在的那个时代,科技发展,人心变迁,所谓的侠客,武功再高终究抵不过一粒子弹,所谓侠客的精神在物质的冲击下逐渐落寞,以至于变作冷漠。所谓的侠客,都只是谈笑间的畅想,文人笔下的虚幻。这不是一个真正的武者应该所在的世界,武者不是街头博取两声喝彩的杂耍,也不是三两个自称大家的人打打推手而后阿谀奉承。武者应该去战斗,应该在生与死的搏斗之中寻找武的真谛,应该在血与火的战争中伸张自己的正义。陈少阳的师父,也就是他爹陈立明曾经告诉他,文人心中有一把尺,丈量出世间的规矩;武人的心头则有一把刀,敢于破掉那些规矩。所谓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其实是在说,一个武人应该有自己的立场,用那把刀捍卫自己的立场,不被那些规矩所束缚,去做那些自己所认为对的事情。所以现在陈少阳站在了这里,站在这个据点之中,站在这个强大无比的超级狂化者面前。他不是非要来不可,因为他可以选择逃避。但是他非要来不可,因为他胸中有一把刀。路见不平尚需拔刀相助,恩人遭难更要拔刀相互,这就是一个武者简单真挚、至真至纯的人生准则。他之所以选择了黑煞作为一个突破口,一方面固然是出于实力上的考虑,未曾料想到这个小小的据点内竟然暗藏如此杀机;另一方面,也是源于一个武者快意恩仇的天性,挟持自己的两个小徒弟以威胁自己,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因而,此时此刻,纵然面临如此凶险的境地,他也怡然不惧。或许会就此死去,或许要跟这个初见面的精彩世界道别,或许心中还有无数的遗憾,但也依然不惧,因为这是他的选择,这是他心头举起的准则之刀。他翻转、腾挪,竭尽全力地去躲开一号劈过来的每一刀,打过来的每一拳,踢过来的每一腿。他有决心和勇气,却并不代表着对被这命运所屈服,他要战斗至死的那一刻,这才是他的武道。一号身为超级狂化者,速度与力量比之陈少阳何止强了一倍,他的每一刀、每一拳都对陈少阳有着生命的威胁。陈少阳只能依靠着形意身法,如同被狂涛巨浪拍打着的一叶扁舟,随着一号狂猛的攻击沉浮。在众多狂化者眼中,陈少阳每每极限的弯腰与侧身,或是翻滚腾挪,在一号的攻击下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招架之功都没有,只能不住地躲闪、再躲闪。也许有人觉得屈辱,认为既然都要战斗至死,就应该迎面而上。但陈少阳此刻不这么想,喝下的能量药剂在他体内溢散开来,填充了内力空虚所带来的乏力感。此刻他心思清明,明白太极的长处就是以弱胜强,借力打力,纵使这些诀窍在绝对压制的力量和速度面前显得那么力不从心,他也没有放弃。他一直坚信着太极阴阳的理念,身为太极传人,危机关头能够信任的也唯有太极。一号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已经过了十几招,面前的陈少阳仍然安然无恙,超出了他的预料。但他在狂化之前就是一个身手不错的人,狂化后拥有无以伦比的力量和速度,纵使内心翻涌着狂化所带来的无法压制的疯狂和嗜血,他依然保持着相当的理智。他看向陈少阳,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一刀劈出,猛地加大了几分力道,速度再快几分,在空气中划破一道音浪。陈少阳措手不及,这速度已经远超他的极限,只得跟着最原始地反应躲避。那刀贴着他的后背擦过,他甚至隐隐被带起的劲风刮得生疼。而后如同被一柄巨锤击中,鲜血如同喷泉在他口中绽放出一朵鲜艳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