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盛星河还在站那,目睹着雨中越发狼狈的场景。
雨是十多分前下下来的,那会他还盼着她来,想尽一切办法护住这表白的一切,然而无济于事,她没有来,大雨也淋湿了这里的一切,精心布置的鲜花墙被雨打东倒西歪,风还将不少花吹落,地上摆着的巨大粉烛阵浸泡在地上的雨渍里,天上为了助兴的飞机早就不见了,就连请来的上百名手握气球,一起放飞求爱誓言的粉丝阵也都散了去。
这原本热闹浪漫的场景,在这一刻的风雨中,毁了个七七八八。
只剩盛星河站在雨中,面对满目狼藉,而他要的等的人,至今都没有出现。只有江奇撑着伞,在旁边说:“要不,再打个电话试试。”
盛星河又拨了一个过去,嘟嘟嘟的忙音,没有人接。
方才大雨落下之时,他再顾不得什么偶遇的惊喜,开始拨电话,可他等的人不仅没有来,甚至连电话都没人接。雨丝打到他身上,冰冷冷的,他身子似乎都等麻木了,全然不想避。
江奇担忧地看着,他懂盛星河这会的感受。
这本应该甜蜜相拥的一幕,东奔西走,筹备两天,满腔欢喜,结果在这猝不及防的大雨以及对象失约的接踵打击中,荡然无存。他几乎是看着盛星河的期待渐渐变成失望再变成阴沉。
雨渐渐淋湿了盛星河的衣服与头发,他仍然不肯躲避,只握着手机,面对着满目疮痍,一遍又一遍的打。
无人接听,他呆站了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突然扭头,在雨幕里问江奇,“你说,我是不是也跟你那个同事一样?”
“什么意思?”江奇没反应过来。
盛星河目视着雨丝,失魂落魄:“就是结婚的前夕,对象跟前任跑了啊?”
“不会吧。”江奇赶紧安慰,“不可能,小蘑菇不是那样的人。可能真是什么事耽误了,你别瞎想,咱再想想办法,去哪找她……”
盛星河神色微变,甚至看得到眼里的脆弱。
他嘴上这么说,心底终是希望如江奇所说,像是濒临绝望的人,怀揣着最后一丝希翼。
可就在这时,一直无人接听的手机终于通了。
盛星河赶紧出声,詹程程的声音也同时传出来:“盛星河,你怎么打……”
她话没说完,那边传来一声叫,然后便是紧张在乎的一喊,“默安!”
电话便断了!
只这一瞬,江奇能明显看到,盛星河脸色大变。
最后一丝希翼彻底被捏碎,在这未婚夫满怀希望求婚的日子,未婚妻当真跟情敌在一起。
江奇都能感受得到盛星河的震怒与绝望,他张口想劝,可“砰”一声大响,盛星河猛地砸了自己的手机,冲向雨幕。
那边,公寓里的詹程程还在试图扶起陈默安。
方才陈默安说了那些话后,虚弱的身子经不起耗,竟然剧烈的开始咳嗽,止都止不住,咳得面色涨红不说,像是快要把肺咳了出来。
詹程程见情况严重,赶紧打电话叫医。
可一摸手机竟不在兜里,应该是刚刚在客厅放优盘时,随手放到茶几上,她便去客厅拿,这一拿起手机,才发现盛星河竟打了十几个电话。
她立马回拨过去,结果还没来得及跟盛星河说话,房内原本半靠在床头上陈默安突然一倒,软软瘫了下去。
她吓了一跳,冲过去察看,果然陈默安太过虚弱,厥了过去,詹程程吓得厉害,迅速打120,可电话似乎被其他人占了线,一时拨不通,她又急得回去掐他的人中,混乱中她想起以前某个学医的同学说过,如果是太虚弱了而晕厥,喂一点生理盐水会有好转,要是没有,就在温水里兑一点糖盐同样有效,她马上去厨房弄了点糖盐水,喂给陈默安。
陈默安这会完全没有意识,她只能将他扶起来,他个子比她大,她一时扶不起来,折腾半天才将他拖起来靠在床头,然后捏开他嘴巴,将糖盐水慢慢喂进去。
陈默安闭着眼,许是病太久无人照料,嘴唇干裂,遇到了温水,本能的往下咽,可他一边喝,一边仍是浑身无力,毫无知觉,身子不由自主又往下滑,渐渐就靠到詹程程肩上。
詹程程坐在床头,急着喂他,没顾这么多。身子被这么重的男人靠着,好不容易喂了半碗下去,詹程程也累得额头出汗,就将碗搁在了床头柜,打算缓一口气,接着喂。
这时忽然听得外门一响,有脚步进来,特别重的声音,“剁剁剁!”像是携卷着滔天的怒意。
詹程程一惊,这才想起来,自己进来时急着放u盘,外门都忘了锁,是虚掩的。
她抬头想看看是谁,目光倏然定住。
“盛星河……”
可眼前那个面孔是,气质又不像。
不再是往常对她言笑晏晏的盛星河。眼前的盛星河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浑身湿漉,衣服、头发、鞋子都在滴着水……听着屋外大雨噼啪响,难道是大雨淋过来的?
詹程程刚想问,却被他的模样骇住。这一刻的盛星河,浑身凛冽,散发着骇人的气场,红着眼,捏着拳,像是十几年前,她第一次见他,那月下恐怖暴走,灭了一条街的修罗少年。
他慢慢往前走,越逼越近,气场越来越强,詹程程第一次觉得他这么可怕。
她在看看身边,陈默安还靠在她身上,两人并肩倚在床头,怎么看都容易让人误会。詹程程赶紧解释,“盛星河,不是……”
可话刚出口,眼前人影已经一晃,冲入了卧室,随后詹程程身子被撞得一晃,身边陈默安已被盛星河一把拽住胸口,直接拎了起来。
这要放在平日,两男人正常情况下动手,陈默安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可现在病中的陈默安压根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盛星河拎着他,砰砰两拳过去,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詹程程惊的扑过去,死命去拦。
“盛星河你住手!”
“住手!”
“他病了!”
“病了?你们两在床上病的?”盛星河暴怒出声,“在床上治病吗!!”
他拎着陈默安,剧烈地晃着他,“少装死!给老子起来!”
“老子忍你太久了!!”
陈默安在这样重的击打下,还真睁开了眼,可他半点力气都没有,挣扎了下,似乎十分痛苦,詹程程吓的心慌,试图拦在两人之间。
“盛星河,你停!你给我停!!”
可她这样一拦,盛星河怒火反而更盛,如果说方才打陈默安还有最后的克制,那现在全都没有了,他眼眶通红,暴怒的狮子般,冲过去将地上的陈默安揪起来,拳头砰砰砰落到陈默安身上,砸得都能听得到声音。
“起来啊!孬种!!”
“起来!!!”
随着这声震彻屋顶的咆哮,詹程程吓得心狂跳,她看到陈默安脸色发青,呼吸像是都不能喘过来,再这样下去真要出事了!
“停!!”詹程程猛地扑过去,用尽全力拽住盛星河,便是这一下,她扑倒了他,激烈中似有什么东西清脆一响,有暗影飞出去,砸出破碎的声音。
而她的情绪也再忍不住,吼道:“盛星河你疯了!!”
她声音从未有过的激烈,紧盯着疯狂中的男人。
这吼叫的过后,却是骤然而来的安静。在这刚刚疯狂的激烈中,静得让人心慌。
有“滴答、滴答”的声音响起,在寂静中如此清晰刺耳。
詹程程呆呆低头,就见地板上一滩红色,顺着那红色往上,是盛星河的胳膊,白皙的手腕竟有十来厘米长的血口子,血不住往下流。
而他身边不远处,是摔了一地的瓷片。
詹程程刚才扑过去拦他,衣服带动了床上给陈默安喂水的碗,碗几乎是借詹程程前扑的力气,重重砸向盛星河,又在地上摔裂,飞溅的碎片直接将盛星河的手腕割伤。
詹程程不知道那碎片具体割了哪些筋脉,但看那伤口极深,血越来越快的往下涌,比电视上割腕的画面还吓人。
地上很快汇集了一滩红色,狰狞而刺眼。
詹程程吓到了,她上前想帮他捂住,可盛星河却退后一步。
跟方才激烈的打斗不同,眼下他脸色苍白,像是绝望到极处。不知是伤口痛极还是心口痛极,他紧盯着她,语气缓慢而森冷:“詹程程,你说过,你会永远把我放在第一位。”
他举起他满是鲜血的手,“这就是你的承诺?”
詹程程有些无措的摇头,“不是这样,我不是有心……”
盛星河却听不下去,他不住后退,脸上甚至在笑,有撕裂的痛意在他眸中浮起,这阵子所有恩爱与痛苦仿佛在刹那破碎幻灭,他紧盯着她,最终表情一冷,满眼决绝。
“既然你最在乎的始终是他。”
“那詹程程,我们分手吧!”
“不……”詹程程一瞬睁大眼,伸手去抓他,可盛星河已经转身走了。
“盛星河……”詹程程追在后面,拼命想拦他,盛星河回头看她,可也是最后一眼,那双眼睛什么温度都没有,除了冰凉,只剩决绝。
接着他用力拂开她的手,冲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