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扛着女人的男人,已经扔下了他的陈旧猎物,扑向狂奔而来的陆溦。
陆溦反而跑得更快。
在两者几乎迎面的瞬间,她用尽全力,凌空而起,不偏不倚,膝盖准确击中了对方的下巴,一声沉重的闷响,男人一声惨叫,仰面捧着下巴倒了下去。
陆溦膝盖随之感到了久违的钝痛,该死,旧伤——大约骨裂了。
她错身瞬间,斗篷兜帽滑落,脏乱的长发和脸庞同时露了出来,这一瞬间,她听见兴奋狂热的呼声陡然而起。
让人想起某种兽。
肮脏或者丑陋的脸并没有任何作用。只要性别,只要鲜活,来者并不在乎她的脸是何等模样。
陆溦踉跄两步站稳,膝盖兀自微微颤抖,就像她此刻的心。
身后的脚步声如影随形。
她终于感到了恐惧。
这样的恐惧,不同于她的父亲第一次带她打猎时那只扑上来的野狼,不同于她第一次落进陷阱被带上陌生的飞船,一夜醒来发现身旁的同类都在无法适应的环境和气压中死去的时候,更不同于她知道自己即将被转手贩卖,带上标志性手环那一刻。
地上那个下巴碎掉的男人,呜呜愤怒惨叫着,像某种拙劣的哨声,而那个被他放在一旁的女人,手上戴着一个看不清颜色的手环,她的身体透着灰白的青,早不知已死去多久!
竟然……是个死人。
陆溦握紧了拳头。
死本来就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只是……她眼底闪过一丝疯狂。
眼看最前面一只肮脏的手就要触碰到她的肩膀——
就在这时,她忽的听见了烈马腾空的嘶鸣。
前面汹涌的人群一瞬间的迟滞,如同击金溅玉的乐声高潮将至却戛然而止。
下一刻,陆溦感觉到有人拽住了自己的头发,一种难以忍受的痛楚中,她整个人拔地而起。
阳光照拂在她隐匿了光泽的脸庞上,眼睛映入另一双眼眸中,几乎电光火石之间,他们的目光交错了,然后陆溦越过了马背,像一只羔羊一样被抛过了马背,猝不及防摔向了马匹身后安全的地带。
落地的一瞬间,她本能弯下膝盖调整姿势滚了一圈,缓解了受伤的膝盖大部分压力,手掌却不可避免地撞在碎石上,火辣辣的疼痛中,血喷涌而出,浸入湿润的碎石。
她抬起头,四周喷着气息的高头大马踢踏脚步,腥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
这些马长相类似泼雪龙马,身量挺拔,目测至少两米,优雅漂亮的长马鬓迎风而动,碗口大的马蹄,定制的马掌熠熠生辉,华丽而又厚重。
那些追逐的男人们迟疑着,既不敢得罪这些姿态傲慢的骑士,但也不甘心就此放过到嘴的美味。
直到拎起陆溦的那个骑士为踏出了第一步。
男人很高,比她见过的很多永恒之星人都要高,肩宽腿长,穿着一身黑色制式常服,带着银质护臂,麦色的脸庞上有一双深邃的黑眼睛,带着不易觉察的深蓝,居高临下的睥睨自带气势,优雅而又暴虐。
她想,像一只狮子。
骑士垂头看着地上那个碎了下巴的男人,目光扫过他旁边的女人尸体。
马蹄在地上重重踏了两下,仿佛雷霆击打在人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