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丸觉得自己tui倒霉。
本丸的刀剑们谁被雾雨召唤,在第一次之前要看运气和缘分,在第一次之后就要看雾雨的意愿了。
最常被选到的是爱染,今剑和烛台切,前两者以其能力的泛用性在很多地方都能帮得上主君的忙,因此经常被带到那边玩;后者属于虽然主君不乐意但奈何她是个手残所以不得不屈服的类型。
烛台切曾经公开在本丸里表示过,他就喜欢看小雾雨一脸“我这次一定要做个靠得住的大人!”,然后“呜哇对不起烛台切先生我做不来这个……”,的样子。
衣冠楚楚的小光讲出这种话的神情,当时还没有见过主君的鹤丸至今都不能忘。
他可真是个坏蛋。
但是坏蛋今天烤了小饼干。
白发金眼的太刀把一盘从厨房偷出来的小饼干藏在袖子下面,一路若无其事地穿过来帮忙的药研和一期一振,来到庭院前的走廊底下,看着远处追跑打闹的短刀,终于露出一点垂头丧气的样子来。
付丧神脸颊上还贴着一小块纱布,那是他第二次把雾雨摔了之后,在手合室里被失了智的长谷部砍的……伤口不深,但因为不需要出阵,所以本丸里基本上没有加速符之类的东西,只能自己慢慢好。
本来付丧神是不用纱布的,但是那天小主君说要摸摸他长什么样子的时候,摸到了他脸上的伤口。
鹤丸还记得小姑娘踮起脚尖来,额头贴着他的额头,和他有九分像的灿金色眼睛看起来认真极了。
“药研从前和我说贴个纱布好的会快一点,鹤丸不要放着伤口不管。”
她在这么说的时候,之前和他一起练习时滚到地上擦出来的伤痕还留在手肘上,裸露在空气里。
其实这样的擦伤药研很快就能治好,但长于战斗的刀剑付丧神知道她不愿意告诉他们的事——只有习惯了疼痛,才不至于在突然的伤害到来时,会因为痛苦而失去反抗能力。
明明没有人教过她这些事,但从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这位主君就一直在努力把她觉得最好的,自己不能有的东西毫无保留地捧给他们。
有点呆有点情感缺失的小姑娘不知道她有多么努力多么好,但是她的刀剑都知道。
白发太刀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碰了碰小姑娘的鼻尖,看她有点不习惯地皱起眉头来,哈哈一笑。
回去之后鹤丸就找药研贴了纱布。
“哈哈哈——又被光忠殿禁点心了吗?”坐在走廊阴影下的三日月笑眯眯地接过他手里的盘子。
“诶你不是刚刚才解禁吗?!”
问出这话的厚藤四郎,半边饼干还叼在嘴里,话音刚落就消失在了原地。
……被小雾雨叫去了。
吓了一跳的鹤丸盯着他消失的地方眨眨眼睛,还是回答出了口:“因为我上午的时候又搞砸了。”
三日月眯眼看他。
鹤丸觉得自己简直要委屈到掉下眼泪,本来计划好要给小主君一个大惊喜的,事到如今已经变成他自己的大惊吓了。
自由自在的白鹤现在每次飞在天上都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不留神就滚到地上去。这算什么?家养鸡翻围墙吗?
在这位同僚似笑非笑的注视之下,鹤丸实在也说不出“人生就是需要意外”之类的话,有点沮丧地靠着廊柱坐下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甚至我本身没有任何感觉,就是突然一下就掉下来了。”
三日月宗近给他泡杯茶:“辛苦鹤丸殿了。”
付丧神久负盛名的漂亮眼睛在白天看起来还是正常的深蓝和金黄,此时隐隐包含的了然和包容意味让鹤丸心里一惊。
“三日月殿,到底知道什么?”
“哈哈哈放心吧,不是鹤丸殿的问题,很快就能解决了。”近乎暗堕了一半的太刀避开同僚的问话,从容装傻:“主君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孩子。”
三日月眼神落在鹤丸的纱布上。
那年第一次在梦境里见到她时,人类小孩子软软的手指勾在小指上的触感仿佛还清晰地停留在手上。
现在,那只手已经爬满了黑色,再也不能牵住她了。
阳光照不进这片走廊的斜角,短刀们的欢笑声仿佛也离得很远,这位天下五剑之最美独自一人端坐着,脊背上仿佛压着什么巨大又沉重的东西,却始终挺得笔直。
鹤丸知道他这个样子是问不出什么了,决定迂回一下,改为关心他的身体:“还是不能晒太阳吗?”
和轻度暗堕但晒太阳还是不碍事的鹤丸不同,本丸里还被蒙在鼓里的同僚们还不知道,日光已经足够对三日月宗近造成伤害了。
“哈哈哈,人老了,阳光太烈,避一避也是好的。”
“……”
“不去看看她吗?”
这一句话收走了三日月脸上所有的笑意。
“总会有一见的。”他轻声说。
什么都问不出来的鹤丸决定吃块饼干冷静一下。
然后三日月伸手把盘子挪到了另一边。
“点心禁止呢鹤丸殿。”
……刚刚还说不是我的错,果然你还是记仇了吧!
正当鹤丸想再说什么的时候,一阵熟悉的感觉从心口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