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楚欢罕见地皱了一下眉，鸦羽般浓密的睫毛闪了闪，缓缓睁开眼睛盯着正前方看了一会儿后才从被窝里面捞出两条胳膊，慢悠悠地问道：“怎么了？”

小丫鬟躬身上前扶着顾楚欢坐起来，然后又拿了床边木桁上挂着的衣服帮顾楚欢穿戴好，轻声细语道：

“大致的情况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未时一刻的时候就有几位官爷过来了，说是找到林管家了，几位官爷说林管家被人给害了，前院那边一听就给闹了起来，林妈妈现在闹着找您，让您给作主呢！”

说到林管家被人给害了的时候，小丫鬟的脸上还露出了一丝恐惧。

“等等。”顾楚欢收了一下手，“怎么回事，林管家被人给害了？意思是死了？”

“是呢。”小丫鬟低着头帮顾楚欢挂上玉佩，又看了看顾楚欢身上没什么不妥后才拉着她到镜台边上坐下，帮她梳头。

“奴婢听前院过来通报的人说那些官爷找到林管家的时候，林管家整个人都被砍成了好几块……”说到这儿，小丫鬟的手又忍不住抖了抖，脸色煞白。

顾楚欢看着镜子里面的香雯明显被吓到的模样，拍了拍她的手道：“继续。”

“还……还说他们……他们发现林管家的时候，有好几个人和林管家关在一起，现下都被吓疯了。”

小丫鬟香雯是顾楚欢来到燕州的第二年冬天上街的时候在路边捡到的，到今年也才十四岁，因着之前和顾楚欢一起过来的丫鬟杏香已经嫁人生子了，所以顾楚欢便把她提了上来。

只是香雯到底年纪小，以前也没有见过什么这样恐怖的事情，所以一听见这样的事情不免有些不知所措，说出来的消息也有限。

顾楚欢拿起镜台上放着的梳子示意香雯给自己梳头，白嫩的如同葱管的指尖落在台面上，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香雯知道顾楚欢一贯喜静，平日里话就非常少，这个时候就更不敢打扰她。

她异常熟练地把顾楚欢的头发全部笼于头顶，在头顶束一个小的髪髻圈，其余的全部自然下垂，将簪子插/入髪髻圈中将簪子束紧，余下的发则绕着髪髻圈一圈圈盘到发尽，然后缠绕着髪髻圈和簪子开始缠布条，没多久，一个锦衣玉带的小公子就出现了。

顾楚欢自来了这燕州之后就一直穿男装，没有特别吩咐的时候，身边的下人也早就习惯了先帮她办上男装。

香雯看了看镜中的顾楚欢，又帮她正了正发簪的位置，然后束手站在了一边道：“小姐，您看看可还好。”

顾楚欢对于这些一向不怎么关注，她随便扫了一眼便站起来道：“走吧，先去前院。”

“是。”香雯亦步亦趋地跟着顾楚欢。

出了房门，前院那些哭吵打闹的声音更盛，顾楚欢下意识顿了一下脚步，忽地想起来什么，问道：“林管家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奴婢是前儿个午时过后就一直没看见林管家了，直到昨儿个酉时三刻的时候，奴婢才听府上的下人说林妈妈好像一直在找林管家，说林管家好像不见了，杏香姑姑昨儿个也找林妈妈问过，不过林妈妈支支吾吾的，杏香姑姑被林妈妈好一通气，就懒得管他们了。”

说到这儿，香雯猛地“啊”了一声，又道：“奴婢想起来了，听说今天一大早林妈妈就报了官，好像说是林管家前天好像收到了一个什么消息，戌时的时候就偷偷出门了，然后就一直没回来，现下官爷刚送来消息，说是……人没了，林妈妈就闹了起来，哭着喊着让小姐给作主。”

提到林妈妈在前院的做派，香雯的脸上露出一抹鄙夷和不服气，嘟嘟囔囔道：“要我说小姐就不应该管她，昨儿个她还差点把杏香姑姑气得差点动了胎气，现下出事了才想到您是主子，要求您作主！”

顾楚欢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香雯看不出来顾楚欢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又低着头撇撇嘴，不敢再吭声了。

屋外面的阳光正盛，栽种在院子里面的几棵果树疏疏密密地洒下些许的凉荫，其中石榴、猕猴桃、枣树上还缀着各色眼色的花，院子里面溢满了淡淡的香气。

一贯畏热的顾楚欢的脸终于露出了些许的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