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秀也曾多次来护国寺,这还是她第一次遇见上山探望小世子的燕王妃。
燕王妃常年深居简出,林婉秀虽说曾远远地见过燕王妃一面,但是她毕竟不熟悉燕王妃的个性,也摸不准燕王妃想什么,现在唯有担心燕王妃会觉得她苛待了顾楚欢。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但是若是往重了说,那一个为母不慈的名头少不得要落在她的头上。
林婉秀心里惴惴,面上自然也更加恭敬。
燕王妃诧异地看了林婉秀一眼,自燕王去后,她便很少走动了,能认出她来的,少不得也是京都里面有地位的,只是她看着林婉秀眼生,便微微颔首叫了起,问道:“你是……”
林婉秀立刻上前回了话,“奴家林氏,夫家姓楚,楚文淳。”
“原来是静安侯夫人。”燕王妃微微诧异,略略提了一句。
林婉秀低眉浅笑,看起来无比乖巧。
燕王妃心思一转,有关于静安侯府的一些事情便浮在心上。
说起来,静安侯府也算是京都出了名的勋贵世家了,第一辈的静安侯还曾是大庆朝的开国大将,端的是勇猛无比,这才挣了个世袭罔替的爵位。
可惜后来静安侯府的子孙都不争气,人丁也不兴旺,渐渐的,往日繁盛的静安侯府也就落败了,现在也就剩了个名儿好听。
这一代的静安侯是去年冬天刚承袭的爵位,目前在大理寺谋了个闲职,也是个没什么本事的。
不过这一代的静安侯的后院听说倒是花红柳绿的,孩子也不少,只是听说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个有些痴傻的,莫不是就是她脚边的这个小姑娘?
燕王妃深知自己身份特殊,少不得有人会通过各种手段巴结她。
若是一般人家也就算了,但是现在发现她们是静安侯府的人,她原本因看着顾楚欢小小的一团却偏生要绷着脸爬山的样子颇为可爱,又想到自己没有办法和儿子生活在一起而升起的一腔爱心又沉了下去。
今上是个多疑的人,即便现在整个燕王府只剩下她们母子二人,但是她却知道今上是不怎么希望看到燕王府和京都其他勋贵亲近的。
即便是像静安侯府这样没落的勋贵世家也一样,毕竟有句古话叫做破船还有三千钉呢!
只是燕王妃到底还是觉得孩子无辜,便对着林婉秀的做法有些不喜。
她又看了林婉秀一眼,又低头看着她脚边的顾楚欢,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道:“我来时观这孩子一个人爬这登山梯,看起来颇为乖巧,只是孩子到底年纪小,这登山梯就连一个正常人爬上去都颇为不容易,静安侯夫人还是仔细些为好。”
林婉秀扯着帕子的手忍不住一抖,脸色当即有些白了。
春日里的风最是温和,又有暖阳作伴,按理说该是春山暖日和风的,但偏生林婉秀的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燕王妃把她落下顾楚欢一人爬登山梯的事看在眼里,已经认定了她的“不慈”,但是她却不能让燕王妃误会。
林婉秀手中的帕子一紧,心思转了几转,略略稳住心神道:“王妃教训的是,只是奴家这女儿当年因为早产,后来又被……”林婉秀说着顿了一下,到底没有把顾楚欢当初在静安侯老夫人那里的一摔当众说出来。
时下重孝,林婉秀已经在燕王妃的面前落了个“不慈”的印象,万万不敢再让燕王妃觉得自己不孝。
毕竟燕王妃知道是一回事,而她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况且林婉秀自信燕王妃也是知道顾楚欢为什么变成这样,也没有必要特意在燕王妃面前特意提及。
林婉秀又道:“大夫说小儿痴傻,奴家就想着带着孩子来护国寺拜拜,恳请佛祖看在小儿一片诚心,也好……”
话还没说完,林婉秀就低下头用帕子掖了掖眼角。
来护国寺拜佛的人都传言这登山梯就是佛祖对人心的拷问,想要求得庇佑,这登山梯需得自己一步步爬上去才行。
因为唯有这样,才方显心诚。
很显然,林婉秀话里的意思是让顾楚欢爬山并非苛待,而是另有用意了。
燕王妃未置可否,她又低头看了顾楚欢一眼,眼前的小孩儿只到她大腿高,一身粉衣,头发被梳成两个包包,又用同色的带子绑着,全身上下再无其他一点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