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茶楼风光春草初生驰上苑，秋风欲动戏长杨。信阳虽不如洛阳繁华，也算是大城了，三人到了目的地，来不及欣赏周遭美景，在驿站外，各自扶住了棵树，就开始弯腰干呕，似是欲把前天没消化完的隔夜饭，也吐出来才算完事。一路飞车而来，老人竟安然无事，三人心中均想，这真是个怪老头，不，疯老头。看着史查兰从驿站出来，从新换了一个小型便捷马车，孔酒直起腰，捂住口中又要涌起的一股酸水：“老爷子，接下来，嗝……”强行咽下后道：“咱们去哪啊？”“既然来了，当然先要去茶馆了。”史查兰给了他一个这还用问的表情，然后道。“不先去看病？”孔酒一愣，“这不好吧。”史查兰扭头过来，看着他，表情严肃，问道：“我说……我是雇主吧。”“是啊。”孔酒点头。“我是花了钱股你们来的吧。”“嗯，是啊。”“我是将军，也就是你们的上司吧。”“呃，是啊。”孔酒越来越摸不到头脑了，只得机械化的应付着。“那你，是不是得听我的啊。”“……”…………高峨槐树站立大路两旁，中间小巷立刻显得幽静起来，因为此刻的人，都聚集在前方的两座茶楼，左边的乐活茶楼，和右边的悦来茶楼，都是信阳，乃至天下闻名的顶级茶楼。三人也第一次见，孔酒有些兴奋，用手比划道：“那咱们去哪一间喝茶。”“当然是要去乐活，乐活乐活了。”史查兰也有些来了兴致，似是好久未曾光顾，领先而去。孔酒呆了呆，不明白道：“我怎么听说，神医在悦来看病呢，咱们为啥要去乐活。”“因为这名字，”史查兰道：“还有，因为我高兴。”这个理由很充分。几人一想，反正看诊就在对面，方便的很，想什么时候去了，走几步也就去了，先休息一下也好，也就由着他了。乐活茶楼外观独树一帜，紫竹做墙，绿竹做顶，还能延伸出来，做遮雨檐。反观对面的悦来茶楼，就要沉稳许多，整体都是深红棕色漆木，也给人一种品位不俗的感觉。虽然人们都在悦来等待神医看病，但乐活的人，也一点都不比对面少。推门越屏风而入，迎面小院种满了各种大绿叶子花卉，而不是盆栽，水珠都在叶上挂着，显然经常有人打理，中间有各得其所的金鱼游荡，上面有无数灯辉照映，旁边还有一只鹦鹉在聒噪，颇有鸟语花香，闲然自适的意境，透出主人的别样情趣。怪不得老爷子爱来这里呢，三人进来后，立时感到舒畅放松不少，不觉中也对这疯老头高看了几分。里面挤满三教九流各式人物，眼看三十张台子全部坐满。依老爷子性格，也不可能和别人拼桌，三人正愁着如何应对，史查兰已计上心头。只见他从容的向里面走去，大方的给了一跑堂伙计三两银子，那人立刻变得点头哈腰，听从各种指示要求，此时的史查兰还真有一副将军的样子，让在旁边看着的三人哭笑不得。伙计取了钱后，立即昂扬而去，不多时，四人就在二楼走廊中段，得了一个四方台子。这里视野宽阔，景色丽然，既能看到对面悦来的情况，又能尽收东面阳光普照。刚刚坐定，三人都觉得，这三两银子，花的很是值得。开始点菜。“先简单来点茶食。”看样子史查兰也不像是在征询几人意见，自顾自的拿起菜单，和小二嘟囔，放下菜单后道：“就这样了，再来四碗紫团龙。”“紫团龙？”孔酒一哆嗦，碗中的清水差点撒一地，道：“我说，老爷子，没必要玩这么大吧，只不过是简简单单喝个茶而已。”就算孔酒是酒痴，不是茶痴，也听过紫团龙的珍贵，道：“我们就算了，喝点普通的完事了。”“看你们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史查兰一副嫌弃的眼神飘过，然后对着小二说道：“别听他的，就要四碗！”然后随手又给出二两银子的打赏。“好嘞！瞧好吧你喽，今天保证都给您上最好的货。”小二高叫一声，兴高采烈地去了。史查兰到了这里显然心情极佳，哼哼着小曲，没等多一会，刚点的东西，陆续上来了。看着满桌子的琳琅满目，孔酒都傻了眼，瓜子、糖果、春卷、烧麦、小八件等，十七八碟，摆满了一桌，这还没完，又上了精致的四珍糕，玫瑰糖酥，甜润滑酥于一身，牛皮糖裹着芝麻，和茶汤相得益彰，椒盐桃片，不仅特别薄脆，还能调节甜腻，合桃糕，加入南枣、桂圆、阿胶，同时是养颜健身之良药。而且这里的每道茶点，都有各自不同的茶香。“老爷子，咱们这是来喝茶啊，还是吃饭。”孔酒看着桌面，吞了口口水道。“有区别么。”史查兰用棕黄色的眼珠，瞥了他一眼。“当然有区别啊。”孔酒苦笑道：“没必要大摆排场，咱们都自己人。”“瞧你那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愿意吃你就看着。”“……”孔酒无语。这时四只青花瓷杯子，加盖碗，传说中的紫团龙，上来了。看着面前价比金坚的茶，孔酒没敢去动，据说黑市中，这茶能卖到一斤百两黄金的价格，孔酒当时立马有种冲动，去把眼前的这杯卖掉，能挣不少银子呢。还是史查兰率先，掀开了面前的盖子，一团白气腾挪而出，犹如鹤入云中，先始并没有什么，紧接着等雾散去，一阵香气弥漫开来，浓而不散，仿佛被包裹在雾气之中。旁边的伙计上来满脸堆笑，像伺候亲爹似的，成了专门为史查兰服务的人员了，接过他手中盖碗，擦干净，放在桌上，谄脸介绍道：“这可是我们西山特别有名的‘冰玉泉’，水质甘冽，堪称天下无对，用来冲泡紫团龙，当真……当真……”史查兰哈哈一笑，接口道：“当真绝妙无比了，是吧？”伙计讪讪一笑，竖起大拇指。“当我不知道啊，是个人就听说过好么。”史查兰笑骂道：“你这家伙，拿去吧。”接着扔出一五两银锭子。“哎呦诶，谢谢将军了谢谢将军了。”伙计眉开眼笑，故作慌忙接住，蹦哒着去了，心中得意，就知道这个爷是个爽快人，看这次押对宝了吧。孔酒看着伙计笑的满脸褶皱，自己可笑不起来，是个人就听说过，自己可没听过，岂不是说明太没见识了，反观天季二人，倒是面如常色，对于缺乏江湖知识，并没在意。三人效仿史查兰的样子，默默喝了几口，顿时觉得清心润脾，人跟着都通透了很多，再看周遭的烟火气似也少了些许，这时候嘴中的甘甜回味，才逐渐起来。孔酒见史查兰喝的摇头晃脑，陶醉许久，不知是真懂还是假懂，凑过去轻声道：“我说老爷子？”“干嘛？”史查兰眼都没睁开，眉毛挑了挑道：“都说了要叫将军大人的。”孔酒小心翼翼问道：“您真当过兵啊？那怎么会这么有钱，我都怀疑您上辈子是土地主之类的，嘿，是不是有什么赚钱的门道，也带带我，不要藏私啊。”史查兰张开眼睛，很有神的望着他道：“当了这么久的军人，还没能在底下搜刮点财产出来啊。”“搜刮？”孔酒一愣，声音都跟着有些颤，不敢相信道。“是啊，我们出生入死的，为你们这些连家门都不敢出的人，去卖命，还不能有点应得的报酬么。”史查兰说的理所应当。“朝廷给的这点银子，能买得起几匹瘦马？”孔酒又一楞，琢磨琢磨，心想也是，要没有这些军人，保护百姓，可就有更多，数不尽的人要遭殃了。所以来说，军人这个风险极大，在战场极容易损命的职业，有些高的回报，也是理所当然。三人心中均想，这老头虽然有些粗，甚至有些俗，但说的话，做的事，倒是还有几分道理。这时听到对面噼啪噼啪，升起一片掌声，众人都回头去看，好奇的眼神四处飘着。原来，声音是从对面的悦来茶楼，传来的。离几人不远，紧挨着二楼走廊边上，有一处小桌，靠北坐着一位五旬左右老者，做文士打扮，左边惊堂木，右边逍遥扇，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说书先生。那说书先生，眼角皱纹紧凑起来，望着眼前杯中酒，随着掌声起伏，叹声道：“又治好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