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会害自己的,况且他还笑得这么邪性,没准又在暗中使坏。本着趋利避害的本能,她在这方面的直觉一向很准。
两人略坐会儿,陆欢见她已大好,便命陆澄备车,让她先在车上等着,自己去大堂同刘氏说明缘故,也没顾上吃饭便草草打道回去。
沈宅。
沈夫人正坐在屋里用午饭,酸笋汤已泛凉,她仍一劲儿拿汤匙搅动,长吁短叹提不起胃口。
算起来,她的夫君和长子出门走商已有三月,照理早该回来了,怎的拖到现在还没半点消息?
方才她同江浸月别苗头,里头多少也掺和进了点深闺怨妇见到容光焕发的新妇后“意难平”的心思。
她虽很豪迈地喂那丫头吃了碗闭门羹,给自己狠狠出了口恶气,可爽利不了多久,她又变得惴惴不安。升斗小民欺软怕硬,她也不例外。
江浸月会不会报复她?一个江家就已经够让她吃不消,倘若再来个陆家……
不会的不会的,要是那陆三爷心里真有这丫头,怎会不陪她一块来?舍得扔她一人回来受窝囊气,定是心里不在意,嗯。
她稍稍吁出口气,舀起一勺汤,还没送到嘴边就又重重搁下。
不行!与其在这担惊受怕,不如先下手为强,把今日的事透露给江平,先把那多事的刘氏给扳倒,拿回自家生意再说。
“来人,赶紧备车,我要去趟江家。”
沈夫人换了身衣裳,扶着丫鬟的手紧着往门口赶,在拐角处同一小厮撞个满怀。
“嘶——没长眼睛呀你!”
小厮见是她,来不及站起身就连滚带爬地朝她去,“夫人不好啦!不好啦!老爷和少爷出大事了!”
沈夫人一下收了气焰,揪住他不撒手,“出什么事了!你快说啊!”
那小厮被她掐得直抽凉气,勉强从齿间拼凑出几句话,“老爷他们去随州走商,看上一块良田便想收为己有,本来价都跟人谈妥了,谁成想、谁成想这地又叫另一户人家看上,非要买了去,少爷脾气一上来,就跟那家人打起来,结果、结果……”
“结果什么啊?哎呦喂,你非要急死我是不?”沈夫人恨得一气儿跺脚。
那小厮喘匀气,接上,“结果没打过人家,反被他们打得下不来地,还是老爷雇人把他一路抬回来的!”
“啊!”沈夫人脚一软,差点栽进旁边的水池子里。丫鬟忙掐她人中,她才稍稍缓过来点,“快,快,带我去看看!”
一群人乌乌泱泱转回后院。
沈夫人进屋后,打眼没认出人,眯眼瞧了好半天才确定那床榻上靠参片吊命的这个,真是她儿子。
她眼眶当时就红了,冲过去趴在他身号啕大哭,“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哟——”
报信的小厮灌了壶茶,近前继续,“夫人,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老爷那还没着落呢。”
“老爷又怎么了?”
“两家闹起来的时候,一不小心把那卖地的给打死了,他家人不干,非要跟老爷讨说法。那地方的官老爷就把老爷给扣下来,说什么也不让走!”
沈夫人一下被点爆了,“闹事的又不止咱们家,凭什么只抓我们老爷不抓他们!”
那小厮也急了,“因为闹事的另一家人是、是、是延宁侯谢家的!”
沈夫人仿佛当头挨了一闷棍,瞬间傻眼了,“这、这……”
她一屁股坐到地上,眼泪夺眶而出,“哎哟喂我的祖宗,怎么好死不死,非跟他们家扯一块去了,人家是官,咱们是民,这叫咱们上哪说理去哟。”
那小厮挠挠头,跟着坐下来出主意,“夫人您别急,咱们家虽没法子,但咱们不还有亲戚吗?您去求求江家老爷,再不济就去求求陆家那三爷,无论哪一个,说话都不比咱有分量?”
经这提醒,沈夫人蹭的亮起眼睛。她早上才把江浸月得罪了,陆家肯不肯出手很难说,但江家,江平最近不是跟那群权贵走得很近么,求他没准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