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头没大丫头心思活泛,也没个攀高枝的心,难成气候,所以六年前他才舍了她,择大丫头回来悉心栽培。
他本还担心亲事会告吹,不想竟这般顺利,莫非是这软糯的性子正中了陆三下怀?这可比之前撮合他和大丫头省心多了。
他喜得来回踱步,忽而又攒眉急道:“落水了怎不早说?快,扶姑娘回去歇息。”
扭头对上徐氏,笑意全散干净,“你!去给流儿熬一碗姜汤,熬浓浓的来,多放参片,熬好了亲自送去!她不吃完你也别想走!”
徐氏被吼得已经需要靠扶树站立,再不敢说半个“不”字,忙忙招呼丫鬟准备去。
“我是让你去熬!听不懂还是怎的?”
“我?”徐氏瞪圆眼睛。
“怎么?不想去?”江平冷笑震袖,“那就去庄子里好好醒醒神,等想清楚了再回来!”
徐氏顿觉有股烂田埂子味儿呛来,眼里闪着不甘却又无能为力的光,一叠声应是,落荒而逃,半道还叫石阶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云苓和豆蔻朝她方向啐口地,暗骂活该。一忽尔又谢天谢地,陆公子这钗虽不走心,也实打实帮了她们一把。抠门些,就抠门些罢。
江浸月瞅了瞅徐氏,又瞅了瞅江平,仍低头不说话。
她虽不机灵,可心里跟明镜似的。
爹爹靠不住,于他而言,无论是枕边人还是亲骨肉,都不及他手里的真金白银来得可爱。
他就好比是自己从前那件缝缝补补穿了三四年的旧袄子,乍看是暖和,可里头的棉花早硬了,吃不住风。偏自己又没法子扔,因她只有这一件袄子,没了就真要叫活活冻死。
她想要一个能真正能为她们母女遮风避雨的地方。
真的,很想很想。
接下来几日,江浸月的日子可以说是更上一层楼!
江平高兴,不仅给她换了处更大的院子,还新点了好几波丫鬟婆子去伺候,光倒茶的就有仨。
丫鬟一多,正经需要人管教,云苓和豆蔻就这么从三等丫鬟晋升为一等,做了半个主子。
这头是烈火烹油,徐氏那却是冷雨浇花。
花无百日红,以江平的品行,那日既能舍下糟糠之妻,抬徐氏为夫人,便也不会为了一个徐氏空置后宅。
这些年徐氏好不好过,数数她额头的纹路就知道。
从前她还能仗着夫人的身份霸占江平,凭谁也不敢多说什么。而今她才刚失点势头,叫江平冷了几日,那些个小妖精就恨不得踩到她头上去。
偏她当初就是这么爬上来的,若要拿这事教训人,她都张不开这嘴儿,肚里再气,也只能跪在菩萨面前巴巴学做睁眼瞎。
瞎了几日,她到底坐不住,打听到这日江平有个酒局,早早就使银子疏通,待他在外头喝得醉醺醺后,直接把人扶去她屋。
徐氏早备好解酒汤和热水毛巾,低眉顺眼地亲自服侍。
酒是色媒人,这一番婉转下来,江平便是铁打的心,此刻也软化做水。
徐氏自知有戏,越发卖力地替他捏肩松骨,“瞧老爷劳累的,这肩膀都快硬成石头了,改明儿我让厨房炖些疏血活经的来给您调调。”
捏了捏他的袖角,“这衣裳吃了酒气,不好再要了,可巧前儿才进来一批云锦蜀缎,我这就吩咐下去,给您添新衣。”
江平本已被哄得三分入迷,听完这句猛然回头,才有些酥麻热乎的身子当即冷了下去,“那些蜀缎是预备给流儿的嫁妆,你说动就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