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吁口气,调整表□□力挽狂澜,却听她低声喃喃:“那明天再洗,可以么?”
声音真的很轻,但所有人都听见了。
可以,么?
可以,还么?!
什么狠话没放就把她的脸面全撕了,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沈夫人眼前一黑,彻底服气。原只想在江平面前做样关心一下,哪知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脸都绿了,江浸月还是一脸无辜,真的无辜。
那厢江平已了然,“久闻沈夫人治家有方,但终归精力有限,偌大的宅子难免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若夫人不嫌弃,不如今日就让江某代劳如何?”
沈夫人一哆嗦,“江老爷说的哪里话,我怎敢嫌弃您。”睨向夏婆子,“那就有劳江老爷了。”
“客气。”
江平使个眼色,几个江家小厮立马箭步上前拿人。
夏婆子自是不肯,抠着青石缝撒泼,“老奴伺候夫人多年,夫人平时瞧顺眼就夸两句,瞧不顺眼就踹两脚,老奴都没说过啥,还不是陪着笑过来了?到头来还是贱命一条,出了事也没人护持没人帮衬。一个个都只想着自己一手撇干净,就没一个好东西!”
这一闹,最没脸的就是那个“治家有方”的沈夫人。要不是小厮们手脚快,把夏婆子踹晕拖走,只怕她手里头的剪子就真要见红了。
江浸月反应慢,小脑袋瓜才转至夏婆子被舅母训斥一事上,瞪圆杏眼作呆怔状。
舅母竟然在骂夏婆子,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么?
江平冷声,“关于城西那两间铺子,我看还是先缓缓,等沈兄和夫人何时能把内宅整治好,再来同江某商议吧。”
沈夫人脸上香粉呼呼吓掉几斤,城西的铺子是沈家生意的命脉,收走就等于砸了他们全家的饭碗。
家丑不可外扬,她不光扬了,还扬在刀口上,一刀子下来,直接将整个沈家捅了个透心凉!
她急着要解释,江平已反客为主,朝她脸上砸逐客令,“沈夫人可还有事?能否容我们父女二人单独叙话?”
她当然不想走!
可又不得不走,狠狠跺两下脚转身,临近门口又叫门槛绊倒,跌撞到柱子,碰了个乌眼青,哎哟哎哟直喊疼。
这都算哪档子事呀!
屋里就剩两人,江浸月的小脑袋瓜终于转到夏婆子被拖走的事上,眼里溅出光,每一根头发丝儿都透着爽利。
可这爽利持续不了不久,就被眼前人生生腰斩了去。
她爹真的来了!
方才那段,江平并没放心上。他在生意场上打拼,黑的白的什么没见识过,刚才那些他还不够给他打牙祭。
可有一点叫他揣心上了。
进门时,他留意到江浸月看夏婆子的眼神,绝望中闪着倔强,直觉她不是在反抗那婆子,而是在反抗他。
就像八年前,她母亲执意离家时的眼神一样。
江平无波无澜的眼里掀起一阵骇浪,良久才平复。
“流儿,这几年……过得可好?”
他很不喜女儿的新名字,听着就像在骂他没良心,故而唤她旧名。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闯入耳朵,江浸月愣了会,不知该怎么回应,更不敢直视他的眼,就一门心思盯紧地面。
“爹爹知道,眼下做什么也弥补不了对你的亏欠。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只要你开口,哪怕是天上的月亮,爹爹也给你摘下来。”
江浸月目光闪了闪,手指一圈圈缠绕腰间流苏。她只想要阿娘,爹爹给不了。
江平见她不为所动,眼神逐渐凝结,念及自己的目的还是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