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如果是魏王的人跟他说的,那人恐怕在萧桢心里已经死了。但话从闵恪嘴中说出,他又清楚闵恪比任何人都明白卫家的忠诚,所以知道他问的绝不仅是字面上的意思。
“二哥,你真正想问的,是朕为阿荇所做的事,是否值得吧?”见闵恪点头,萧桢一双眼眸渐渐凝固,似乎想到了很久远的回忆,“你我都该明白,在一些位置上坐着,不可能全然认定一些事,这无关信任与不信任,只是我们肩上的担子太重了,永远不可能只为自己考虑。”
“卫家和闵家,都是要防的,这一点朕知道,二哥也清楚。但是,总有些例外的时候,朕能确保朕在位时两家绝无异心就够了。二哥今日能和朕坐在此处,也是因为朕更在意的是与二哥的情谊。二哥若是在哪里摇摆不定了,就换位想一想,朕对二哥的猜忌,到底是确有其事呢,还是平添烦恼?”
“至于阿荇,她不在朕该担忧的范围里。”萧桢高举酒杯,搁到嘴边一饮而尽,将酒杯倒扣在桌子上,看着闵恪道了一句:“值得!”
值不值得,闵恪看萧桢的神色如何还看不明白。
但他在意的却不是那些罢了。
他不在乎明钰是不是故意接近他,也不认为她和荣显郡王之间的关系会给自己带来困扰,这不是信不信明钰的关系,他只是更信任自己的能力。
萧桢肯为了阿荇放弃一些帝王该有的权利,也不惜为了她面对更凶险的局面,那是因为阿荇的真心在他那里,他赌得起。
闵恪原以为这门亲事能断了老师的担忧,也切断了温府和魏王的联系,可这些时日和明钰的相处,他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个错误的。有再怎样冠冕堂皇的理由,闵恪也无法否认是自己斩断了明钰的希望。
她看起来那么心悦萧筑。
——
“二哥……你今日喝得有点多啊……”堂堂大齐皇帝,此时扶着走路有些发飘的闵恪,像个闵府小厮一样。
“要不今日就住在宫里吧!”萧桢心一横,虽然有些不情愿,但闵恪这样回府他也不放心,只是怕明日又有言官多事——燕京本就有闵恪有龙阳之好的传闻。
“不用。”闵恪横手挡住了萧桢的搀扶,定了定身子,眼中看不出什么醉意。
萧桢第一次看闵恪喝这么多酒,而且还是千年醉这样的烈酒,他不知闵恪酒量深浅,自然也不知现在他这样到底算醉没醉。
闵恪转过身,做了一揖似要告退。
萧桢想起刚才闷声喝酒时闵恪嘟囔了好几次“明钰啊”,心中一动,趁他告退转身时就拽过来在他耳边道:“二哥现在是那丫头名正言顺的夫君,在意郡王不郡王的干什么?”
大齐铁树难得开一次花,萧桢想想觉得有些激动,叫高常进来,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把闵恪送上马车。
闵恪出了宫门,偃武正在马车前逗马。
夜色太深,偃武看不清闵恪的脸色,只能闻到浓烈的酒味,他虽心有疑惑,但看闵恪都不用人搀扶,就觉得二爷没什么事。
“二爷,轿凳。”偃武给他放上轿凳,还不等放稳呢,闵恪右手在马车边缘上一拍,已经翻身上去了。
偃武知道二爷功夫好,但像今日这般却从没见过,有点像……刻意显摆……
偃武摇摇头,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想二爷,把轿凳收起来,他开始赶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