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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妃连着往永和宫跑了好几天,极其勤快,而且每日离开时都要含巧扶着,时不时捶一捶腰。
与动作截然相反,她的脸上却是一派轻松,看似极其畅快,红光满面。
据说庄妃的笑容都比从前要多了。
曹纶绘声绘色地描绘着,而正闭眼放空大脑的齐旻忽然睁开眼睛,问道:“皇后说的那段话,再和朕说上一遍。”
曹纶一愣,然后答道:“皇后娘娘说,古人之所以成为万物之长,是因为以耐力狩猎,更懂得生存……”
“怎么和你刚才说的不太一样。”
曹纶无奈道:“奴婢这里得的话,也是过了一遍别人的嘴听来的,并不详尽啊。”
“行,”齐旻也不挑了,继续问,“还有呢?”
“皇后娘娘还说,无论是跳舞,还是杂耍,就连踢毽子,也是一项运动。”
“提了游泳吗?”齐旻又问。
曹纶:“没说……大概是没有吧。”
“嗯。”齐旻重新闭上眼,没有再说话了。
曹纶想了想,还是说了句:“皇后娘娘深信健身之法,如今也教起了庄妃娘娘……”
他是聪明人,话只说半句,剩下的不言而喻:光是皇后自个儿闹一闹也就罢了,要是带得宫妃们都这样,那可就关系到了皇家的颜面。
齐旻低声说:“你倒是比朕还关心。”
曹纶只得不说话了。
他是服侍过先皇的大太监,如今伺候新帝,所以总带一些长辈的腔调。
齐旻平日里不会表示什么,可他若是提了,就代表他认为曹纶越了界。
新帝虽然年轻,有时带来的压迫感却很难叫人忽视。不得不说,在几位皇子中,齐旻的确是最像他父亲的。
也难怪先帝最后执意封让年幼的六皇子继承大统。
“无妨,暂且再看看。”
齐旻不怕皇后闹,反而怕他不闹。
因为他迟早要拿姜家……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知怎么,略有些不痛快。
他不知不觉联想到了那天晚上,姜文冉的手指按压在他的头皮上,语调也是这两个月来难得的轻柔。
他很久没有像那晚一样,一觉黑甜到天亮。
以至于这几天头部又隐隐作痛、影响安眠时,他时不时会记起那一瞬间的感触。
不过也很快就会挥散。
他可不是在乎什么……只是觉得稀奇。
因为姜文冉最近,实在是变化太大……看着都没那么叫人讨厌了。
关心着永和宫动向的可不止是皇帝,从中宫向外辐射一圈,皇后和任何一个宫妃走得密切,都会受人关注。
其中最为上心的,就是住在最西边角落里的班昭仪。
自皇后落水以来,就常常忘了还有她这么一号人物。
上回安排各妃嫔做事的时候,皇后娘娘也没关照到她……虽说胡婕妤也没有这个福分,可她和出身卑贱的胡婕妤如何能比呢!
从还在太子府的时候,她就听从父亲的嘱咐,多依傍姜文冉。
姜文冉爱听奉承话,她又擅长拍马屁,所以三年多来,她的日子是很好过的。
可如今皇后却像不记得她这号人了。
一开始她顾忌着皇后娘娘病重,不敢总去探望。可后来皇后娘娘渐渐好了,她找上门去请安,也总碰不上皇后。
或是碰上了,说是皇后娘娘正在闭关冥想。
冥想。
以她这么多年来对皇后的了解,他能在凳子上坐够一刻钟就谢天谢地,现在怎么还整上冥想这一套了。
她脑子再不好使,也疑心起了皇后,是不是已经嫌弃她,打算冷落她,叫她在后宫中自生自灭。
忐忑了好一阵子,直到新年前,皇后才来探望了她一次,说前段时间生病后一直静养,好不容易得空,又碰上庄妃的事,都快顾不上其他姐妹了。
这时班昭仪心里才好受一些。
毕竟要是皇后不管她,她的前途就真叫坎坷……她可是为了皇后得罪了宁妃。一旦没了皇后的帮扶,宁妃要想对付她,那还不和捏小鸡仔似的。
可这几天,她好不容易下落的心,又悬了起来。
因为皇后娘娘和庄妃走得越来越近,那她不就得往后稍了吗?
都是从太子府出来的,她从前比不过贤妃,也认了。
可现在庄妃又算什么,突然得了陛下偏爱升了位分也就算了,竟然和皇后娘娘也变亲厚了……她一个商贾出身的女人,凭什么?
她感到慌张,因此慌不择路,竟然去找了贤妃。
贤妃娘娘和皇后是姐妹,也一直最要好,至少她和贤妃搞好关系,还能叫皇后娘娘多想起她来。
可她没想到,贤妃猜到她来意之后,竟然悠悠叹了口气。
“原来妹妹也是这样觉得?那就不是本宫想多了。”
班昭仪忙问此话怎讲。
“实不相瞒,近来姐姐对我,也是冷淡了不少,我还一直以为是惹了姐姐不高兴……看来,是为着庄妃,难以分出心来罢了。”
眼看着同病相怜,班昭仪的心里话全掏了出来,着急道:“可从前皇后是看不起庄妃的呀!如今怎么说变就变了!”
“何来说变就变呢,”贤妃笑着安抚她,“皇后娘娘是心急,想讨陛下的宠。陛下如今看重庄妃,娘娘自然要多向着她些,难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