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店,怕是不讲究先来后到,只讲究价高者得了。
掌柜的哪里还听得到丁荃的声音,忙不迭的招呼伙计去包装盒子。丁婉佳趁机走到丁荃面前,带着一份歉意道:“阿荃不要见怪,这一到年关,父亲身为商会会首,收礼的时候多,回礼的时候更多,我今日出来便是采买这个的,你若是喜欢这个,待你们来府上贺年之时,我留一个送你便是,也免得……”丁婉佳看了一眼丁荃挂在腰间,瘪瘪下坠的钱袋子:“荃妹破费自己少得可怜的月钱。”
丁家三房若是有钱打点应酬,何苦还住着那种小院子。
丁婉佳说话的时候,和声和气,甚至算不上是尖酸刻薄的调调,但是这话换谁来听都不会觉得舒坦,打发叫花子似的。
同样是丁家姑娘,一个高贵富丽,一个却捉襟见肘,买个盒子都要掂量掂量,悬殊可见。
丁荃表情平静,微微一笑,“堂姐还是不必客气了,这盒子的确是精贵,一想到是堂姐买去给家中封礼之用,我便觉得不太适合放我的东西了,堂姐慢慢看,我先走了。”
丁婉佳眼神里流露出几分高高在上的骄傲,一句话追了上去:“你外出竟不用马车!?可是府里的马车不够!?不如你稍等些时候,待我府上送盒子的马车来了,顺道把你送回去!?”
丁荃正准备开口谢绝,正安小跑着出现在门口:“丁姑娘,我们家主子为姑娘叫了一辆车,请姑娘去医馆那头碰面。”
丁婉佳微微一挑眉:主子!?哪家的主子!?
丁荃认得正安,脑子里顿时想起了那个冷清俊逸的男人。
“秦主簿可是又受伤了!?”刚刚才脱臼,若是不听话很容易复伤。
正安恭敬道:“姑娘去了便知。”
丁荃不疑有他,对丁婉佳微微一福身,立刻跟着正安上了一辆马车。丁婉佳给丫头使了个眼色,丫头追了上去,只是一看到停在不远处的马车,丫头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立马回到丁婉佳身边:“姑娘,奴婢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马车!哈哈——”
那马车……的确算不上多豪华,甚至普通都算不上,除了已经裂缝的木头之外,包裹在外面的一层车衣是粗布裹着的,最夸张的是下方还打了个补丁,真是寒酸极了!
“姑娘您看那补丁,活像个乞丐头子的座驾。”
丁婉佳在大庭广众之下自然不会跟着起哄,假模假样的呵斥了一声,神情却十分满足——还以为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主子,原来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穷酸户,这丁家三房,与这样的人结交,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丁荃上马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不想再跟丁婉佳浪费时间,但是等她一上车,看到上面靠着车背闭目养神的男人时,吓了一跳。等到车子路过珍宝轩门口,传来丁家奴婢毫不遮掩的奚落笑话声时,丁荃只觉得羞愧!
“秦、秦主簿,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在医馆见吗!?”
秦泽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滤掉了所有的冷清,慢慢氤氲起了暖暖的笑意:“方才我也从那店里出来,丁姑娘没留意罢了。”
啊!?他也在那家店里啊。
秦泽很坦白:“丁姑娘怪秦某多管闲事也无妨,只是方才瞧着丁姑娘似乎是想抽身的样子,这才让正安过去请人,未免让人误会,才约了医馆的位置。”
丁荃心里一暖,对这位秦主簿的好感直线上升,没想到他一个读书人,却不失热心肠!
“其实,你不必这样的。”丁婉佳多年来都是这样,虽然大伯父不仁义,但是丁婉佳他们这些小辈除了言语上讽刺,也做不得什么别的了,根本无谓跟她们浪费时间!
秦泽含笑看着她,了然道:“对不住,方才只是想帮着丁姑娘脱身,并未想别的,秦某只是一个小小的主簿,租不起豪车,让姑娘登了这腌臜之地,平白遭人笑话。”显然,刚才外面那些奚落嘲笑声,秦泽听得清清楚楚。
丁荃更尴尬了,两只手摆啊摆:“不不不,秦主簿你别这么说,此事与马车好坏没有半点关系的!我并未这样想!”
秦泽笑而不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态度。
丁荃继续解释:“家中小姐妹在一起,都是富贵出身,女子嘛,见面不谈吃穿用度谈什么,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