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阿雷两耳不闻窗外事,终于在八月初完成钟表。
阿雷进献船钟,时辰一到,木船开始在水池里行驶,船头弹出一对依偎的小人,眉眼间和年轻时的永乐帝和仁孝皇后五分相似。
仁孝皇后未能兑现的诺言在船钟上实现了。
永乐帝守着船钟,像个小孩子似的期待下一个时辰。
阿雷默默退出,不打扰永乐帝缅怀亡妻。
就像船钟一样,也到了她离开的时间。
沐春亲自为阿雷收拾行李,就像后世送孩子上大学的家长。
阿雷看着堆成小山的箱笼,哭笑不得,“姐夫,这不是出行,这是搬家啊。郑和太监的大海船上都能骑马种菜,什么都有,我不用拿那么多东西的。”
箱子的东西太多,无法盖上上锁,沐春干脆一屁股坐在盖子上,强行镇压,这才勉强上了锁。
沐春把一串钥匙扔给阿雷,“无妨,我去送送你,把行李搬到船上去,不用你操心。”
阿雷摇头,“姐姐最近忙选秀,姐夫在家陪着她。反正船队要到入冬才出发,到时候姐姐也忙了,有空闲,到时候你们一起去浏家港为我送行。”
沐春一想,是这么个理,阿雷此去浏家港,要住半年才出发下西洋,到时候夫妻两个同去。
沐春退一步,“好吧,但是我为你打包的行李都得带着,我已经雇好了镖局和船只,他们护送你去浏家港。”
从长江一直往南,到出海口,然后往东南沿海行驶,到达浏家港,走水路相对舒服,不用陆地颠簸。
阿雷也退一步,“好,不用姐夫去送,行李都带着。”
次日,桃叶渡。
胡善围和沐春送别阿雷。阿雷站在甲板上不停挥手,她看着渡口携手的父母慢慢变小,直到变成蚂蚁大小,也不曾离开。
阿雷放下挥到酸疼的手,握住栏杆,一滴泪水砸在手背上。
一个十分的孝女是父母在,不远行,以免父母担忧。
但是姐姐说无论何种身份,做到七分就很好了,负担自己的人生最重要。
我不能叫他们父母,终生都以姐姐姐夫相称。可我又何等幸运,拥有这样开明的父母。
十天后,云间县(今天的上海)。
大船从吴淞江经过,在港口停泊。在这里,阿雷要转为乘坐适合海上航行的大船,前往浏家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