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连连点头,“我知道的,范宫正为了平息谣言,打杀了不少人才止住。”
胡善围看着东宫的方向,说道:“同样都是半真半假,真假参半的手法,看来这人是个惯犯呢。”
两人正说着话,绯闻男友纪纲来了,纪纲比沐春还小一岁,今天三十一,看起来依然是个少年模样,肤白貌美大长腿,锦衣卫一枝花,有才(?)有貌,有权有势,就是不结婚,也不理会各种闲言碎语,逍遥自在。
以前的传闻是纪纲有断袖之癖,喜好不寻常,现在谣言是纪纲和胡尚宫早就勾搭成奸,上过胡尚宫的屋顶、滚过胡尚宫的床、救过胡尚宫好几次性命,胡尚宫只要出差,点名要纪纲护送云云。
以上都是事实,谣言因而越传越真,如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难怪纪纲一直不结婚,原来是等胡尚宫出宫呢。
海棠听到外头传话,眉头一皱:“这节骨眼上,纪大人也不知道避讳,都找上门来了。”
“让他进来吧。”胡善围说道:“真相是击溃谣言的唯一方法,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光天化日之下,为何要躲?传出去人们只会以为我们心虚。”
六局一司都在东六宫东边、苍震门以北办公,纪纲大摇大摆的从苍震门进来,还特意放缓了步伐,神似闲庭信步,他长得又美,飞鱼服穿在身上,无处不妥帖,不愧为是蝉联多年的锦衣卫第一花瓶,每次洪武帝出行的仪仗,排头打旗帜的都是纪纲,锦衣卫的招牌人物。
纪大人如此风骚,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和女官通奸,属于秽乱宫廷、一死死一户口本的大罪。纪大人居然还敢这样招摇,可见谣言不可信。
纪大人来到尚宫局,绯闻男女相见,皆是哭笑不得,纪纲很是委屈,“我真是太亏了,什么都没做,白担了虚名。”
气得胡善围翻白眼,”怎地?你还想做什么?”
纪纲蜂腰一扭,侧身过去说道:“我不过比别人长的好些,何时像某人那样一口一个‘善围姐姐’甜似蜜,一见到你,就像那孝陵的绿孔雀开屏,哗啦啦展开艳丽的羽毛去勾你。可是外头编排起故事来,第一个就是我,连毛大人都单独审过我。你我再清白不过,他能审出个屁来。”
纪纲深深一叹,“唉,可见在外头,我对你太好了,好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谣言一起,就立刻像这春天的柳絮一样满天飞,越说越真,说得我都觉得咱们真有这回事似的。”
纪纲看着胡善围,“早知白担了这个虚名,我就不该犯傻。以前毛大人使计赶你出宫,赶都赶不走。后来你官运亨通,一路青云直上,孝慈皇后要你在孝陵守三年就出去,不要回宫当女官了,但你自有主意,一年后还是跟着端敬贵妃回宫,经历种种阻拦,你还是选择在宫里当女官。”
“我以为你会像范宫正那样到老都效力宫廷,心想我们反正都在宫廷,你不嫁,我不婚,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也挺好,未曾想,这只是我一个人的痴心傻意,你最终被不要脸的沐春打动,决定离开宫廷,可是现在满天飞的谣言,把我给编排进去了,我真是有冤无处诉啊。”
纪纲一席话,把胡善围给说懵了。
“我不过比别人长的好些”、“我都觉得咱们真有这回事似的”、“白担了这个虚名”、“一个人的痴心傻意”、“有冤无处述”……
这些话在胡善围脑子里循环着,最后形成一个震惊的结论。
好在胡善围不再是以前的娇羞少女,她成熟到可以冷静的处理感情问题,“你的意思是……你一直不婚,是因为我?”
纪纲定定的看着她,鼻翼翕动,一双美目秋波流转,嘴唇几开几和,最后张大嘴巴,仰天长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出了泪水。
哈哈哈哈哈哈!
好容易止住了笑,纪纲气喘吁吁的说道:“逗你玩呢,想不到聪明绝顶的胡尚宫都被我给骗了,看来外头的那些谣言也会影响到你的判断力,连我的真话谎话都辩不清楚,不过毛大人说了,皇上知道你和沐春一直守礼,且答应过孝慈皇后,要成全你们,这些谣言无关紧要,很快就会平息,你只管把这次选秀的事情办好,不要为此分心。”
胡善围的心犹如柳絮,一会被风卷到老高,一会又落在池塘里,浸透了水,沉了下去。
一直觉得纪纲头脑简单,可是现在,胡善围觉得自己其实看不透这个人,每个人都有很多面,纪纲在她面前表现的是蠢萌的一面,这让她忽视了很多事情,她一直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其实并非如此,比如进宫十五年来,她习惯了纪纲的陪伴和保护,以为是锦衣卫职责所在,纪纲看似保护,实则监视。
现在想想,纪纲确实有些“扮猪吃虎”、“动机不纯”,对我有些绮念。
然而,胡善围和纪纲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的规则是看破不说破,以后好见面。
所以纪纲会哈哈大笑,说“逗你玩”。
胡善围故作生气,“一点都不好笑,你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既然你如此招摇的来找我,应该已经查到谁在传谣了。”
纪纲点点头,“毛大人为了帮我开脱,主动和范宫正联手,锦衣卫和宫正司一起查,还有什么查不到的,传谣的人找到了,以前是皇太孙宫里的宫女,懂得些音律,时常给皇太孙抱琴,所以叫做抱琴,前几天去了东宫当差,此刻范宫正和毛大人带人去东宫捉拿抱琴了。”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这个抱琴就是那天把胡善围和皇太孙的谈话透露给东宫太子妃的宫女。胡善围请詹事府吃油炸猫耳朵,皇太孙就把抱琴送到东宫伺候太子妃了。
范宫正做事,雷厉风行,加上毛骧的支援,把后宫层层筛查,多如牛毛般的线索都指向了东宫的抱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