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见白敬宣的主要目的,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大梁制度分明,各个阶级直接隔着巨大的分水岭,像清欢这种,本是奴籍的除非主家开恩消奴变良,否则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陈应章把卖身契还给了她,按理她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了,但因为没有上户籍,不是良民,只能算得上流民,她这样的要是没有上户籍,真出了什么事衙门根本维护不了。
不说别的,哪怕是刘氏随意编排个借口,把她扭送到衙门她就没有任何办法。而且她要是自己去上了户籍,那良民地儿还是挂在陈家下头。
陈应章恐怕也是这样想的。
还了卖身契,她成了挂在陈家下头的良民,无论是良民还是奴婢,反正都在陈家跑不掉,而且给这么个田枣,她只怕还要感恩戴德呢,反正人都在手心儿的,怎么都跑不掉。
她辛辛苦苦装柔弱办妖媚可不是为了继续跟陈家牵扯不清的,挂陈家下头,那跟之前有什么差别?刘氏不还得有机会拿捏她?
而她一个女人,想要单独立户更是天方夜谭,不说别的,良民户籍她就没有!
正好这时候白敬宣出现了。
白敬宣是秀才公,既然他能参加科举,那身份上肯定没有任何问题,何况白家曾极为荣耀,白敬宣又是这样有毅力向上的人,他们又是世交,有他秀才公的身份,她要单独立户就有人做保,衙门那边就是看在他的身份上也不会为难。
“我凭什么帮你?”白敬宣嘴角一勾,似笑非笑的。
“怎么?”清欢反而更惊讶:“不是你在信上说的,有什么事可以找你帮忙吗?大男人说话不算话了?”
他只是客气客气。
有谁真把客气话当真的?
“我跟你说,我这人别人说什么我听什么,很容易当真的,你在信里说得那样情真意切的,咱们又是打小的情分,你对我还糊弄?”
白敬宣呵了一声,被她堵得无语,周身气势更冷了点:“什么情分?”
清欢没被吓住,悄悄的说了句:“夫妻情分,差点。”
白敬宣不语,看她的眼眸更深了些。
清欢也定定的看着他。好一阵儿,他把盒子收了起来,垂着眉眼说了句:“六年不见,你倒是跟变了个人一样。”
以前的冯清欢又骄傲又愚蠢,跟个天鹅一样,看人从来都是目无下尘的,时下贵女们大都类似,白静宣就算不喜欢也从来没说过什么。
但如今这个坐在他对面的女子除了那相似的眉眼,跟冯清欢当真是一丝一毫的相似都没有。一个一眼能看透,愚不可及,一个跟狐狸一样狡诈且脸皮子厚实得很。
“我还好吧,你变得可比我多。”她抹了把脸,点了点:“当然也俊了。”
浑身都散发着冷气居然还有小姑娘为他争锋吃醋的,那个叫田夏花的小姑娘明明看起来很怕他的模样,但又一副想接近,自己的东西被侵犯了的模样,实在看得有趣。
这世上男人千千万,何必给自己找个冰窟呢,也不怕躺一张床上被冻坏了。
“想什么?”白敬宣突然在她耳边说道。
清欢回神儿,随意撩了撩耳边的碎发,露出小巧白嫩的耳垂,圆润精致,白敬宣眸光一闪,退开了些许,重新端了茶水抿了一口。
“没什么,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清欢起身看了看外头,冬日里难得见了阳光,外头行人也多了起来,随着小贩们的叫卖声,格外热闹。
白敬宣不做声儿,眉头下意识蹙了起来。
清欢当没看见,疾步走了出去,手把到门上时,回头跟他说:“以后不要送书信到陈家了,有事跟小二们说或者留信在这里,我自会来取。”
她开了门,田夏花躲避不及,还维持着偷听的姿势差点摔了个倒仰。
清欢轻笑一声儿,飘飘然出了屋,田夏花在她面前失了态,脸都涨红了,插着要在后头不甘心:“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就是长得漂亮点吗?!
她娘可是说过,漂亮又不能当饭吃,这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莫非还等着老爷们伺候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