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它现在就盯着毒蛇不放。”谢临云道。
“那是因为这个时节,大部分蛇都渐渐不出洞了。”黄药师一抿唇,看向正配药的欧阳锋,“除非有厉害的驱蛇人把它们召出来。”
欧阳锋:“……”这小子不会是想让他给这只雕另外召蛇出来吃吧?!
黄药师还真就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驱蛇术独步江湖吗?这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难度。”
欧阳锋看看他,又看看一脸恍然的谢临云,明智地把拒绝的话吞了回去,颤颤巍巍道:“我配完药试试。”
谢临云:“提前说好,你得给他召没毒的蛇,否则……”
欧阳锋都快哭了,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遵照她的嘱咐,绝不私下耍心眼。
总而言之,在黄药师的建议下,他就这么成了黑雕的专用饲养员。
不过可能是因为之前被他特地准备的毒蛇坑过好几次,黑雕对这个饲养员半点不亲近,动辄亮爪威胁,也不知道是从谁那里学来的招数。
欧阳锋叫苦不迭,这一行三人一雕,从武功上来说,他大概只能和黄药师掰掰手腕,对上王重阳和谢临云,简直半点胜算都没有。
但若一定要他选一个他完全不敢得罪的人,那必须是黄药师。
王重阳是个道士,还认识他过世的兄长,是个好说话的;谢临云武功可怕但轻易不动手,大部分时候很讲道理;黄药师就不一样了,欧阳锋永远猜不透这小子脑子里在想什么,而且每次一有什么逃跑的想法,都会立刻被他识破!
如此同行了大概半个月后,欧阳锋真的想不到什么脱身之计了。
他没有办法,只好接受自己的新身份——洞庭湖主的爱雕饲养师。
算了,这不也挺好吗?
再之后,终南山就到了。
终南山其实不是一座山,是秦岭深处一整片山脉。
王重阳建立的全真教,就在这片山脉最高的那座山峰上。
回来的路上,他提前修书通知了全真教上下,要他们为贵客来访做好准备。
是以他们几人一上山,就得到了一众全真弟子的隆重迎接。
全真教上下完全没料到,名震江湖的洞庭湖主,竟是个身形娇小的少女,还是看上去特别甜蜜无害的那种。
随后在山下进完食的黑雕飞过来落到她脚边,开始乖顺地向她撒娇,更是让一众全真弟子看傻了眼。
谢临云对这群满脸写着没见过大世面的小道士一点兴趣都没有,她此来只为见林朝英,所以上山后,她连全真教的门都没入,就拉着黄药师去看王林二人当初比拼内力的那处石壁了。
石壁位于全真教后山对面那座山头,离王重阳的起居之所很近。
而石壁后面,就是林朝英如今隐居的那座活死人墓。
经一路相处,王重阳早已了解了谢临云的性格,知道她就是冲着了林朝英来的。
加上他也很好奇,如果是谢临云的话,与林朝英孰高孰下?于是他嘱咐自己的师弟招待一下黑雕和欧阳锋,就跟着一起去了对面山头。
他去到时,谢临云和黄药师已经看完了林朝英当日在石壁上写的字,不过反应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王重阳:“???”难道你们不觉得她厉害吗?
黄药师神色复杂:“王真人,你是否未曾仔细观察过这块石壁?”
王重阳侧首看了一眼,只觉不解其意,便问:“两位可是看出了什么不对之处?”
“我方才仔细看石壁上的字迹,发现每一个字的笔锋处,都极不平整。”黄药师道,“于是我碰了一下这些不平整的地方。”
“然后?”
“它们的质地与岩壁不一样。”黄药师一边说,一边伸手取下一小块位于笔锋处的岩石碎屑递给他看,“如果我没有认错,这种质地,应该是化石丹作用下,岩壁变软,再重新凝结的结果。”
王重阳不如他那般博学,其实远看不出这么多区别来,但他直觉黄药师不会骗自己。
最重要的是,黄药师说完后,谢临云站在边上,直观地给他演示了一下,真正用内力在岩壁上刻字,是个什么效果。
只见谢临云指尖聚力,将真气作用于岩壁,第一个笔划出来,便有无数细碎似沙尘的白色粉末飘扬而出。
待一字写完,更是与右侧林朝英所写全然不同,起笔收笔处,没半点碎屑残留,甚至每一处的身前都是完全一致的。
她写了一个“云”字。
写完后,她偏头看向王重阳,道:“这么看来,这位林姑娘的武功,不一定比你好。”
王重阳:“……”对不起别骂了,是我比较傻。
从黄药师和谢临云为他揭露的岩壁刻字真相中缓过来后,王重阳又颇有些不好意思,倒不是因为自己当日被林朝英骗了,而是觉得让谢临云和黄药师白跑了一趟。
就在他打算拱手致歉的时候,岩壁尽头的断龙石忽然发出一道重重的声响。
是那座活死人墓从里面打开了,山头上刹那间尘土飞扬。
三人同时侧身望去,只见里面走出一个穿白衣的美貌女子,眉目清绝,眼波潋滟,但表情却蕴着再明显不过的怒气。
这怒气到底是针对王重阳的,还是针对谢临云和黄药师这两个不速之客的,他们暂时还不得而知。
等她提着剑彻底走出来,三人才看清她视线究竟落于何处。
她看的是王重阳。
“你们方才说的,我在墓中都听到了。”她盯着王重阳,一字一顿道。
王重阳一看到她,就陷入了沉默,虽然他被林朝英骗了,但他心里清楚,他二人之间,说到底是他辜负林朝英多一点。
而林朝英说完那句话,又转向了谢临云,道:“当日我的确用了化石丹,但姑娘方才说我的武功不一定比王重阳好,可就说错了。”
谢临云:“……?”不是啊,我之前根本没见过你,也没有说得很绝对哇!
“呃,那就算是我失言了吧。”谢临云道,“林姑娘别放在心上。”
林朝英与王重阳斗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算了。
她剑一横,指向王重阳,表示要与他再比一场,堂堂正正分出个高下来。
谢临云本想阻止,但还未上前,就被黄药师拉住了衣袖。
黄药师朝她摇了摇头,那意思是要她别管这事。
谢临云:“可林姑娘看上去情况不太好。”
林朝英的情况的确不太好,一个人常年住在活死人墓里,见不到太阳,哪怕武功再高,对身体也有影响。
她刚出来时,身形隐在沙尘之中,面色之差,还没那么明显,现在沙尘被风吹散,再看她那张清艳的脸,便会发现她面上几乎半点血色都瞧不见,就连唇色都淡得不行,可见她的身体被影响得多厉害。
在这种情况下,与王重阳动手,她就算赢了,也得元气大伤。
谢临云之前听过她和王重阳的过往,对她颇有几分怜惜,现在见到真人,心中怜惜之情更甚,自是希望她能停止和王重阳的斗气。
黄药师:“她郁结多年,身体成了强弩之末,你若阻拦她动手,她只会气得更厉害,还不如让她趁此机会把心中之怨发泄出来。”
这就是所谓的心病难医,像谢临云这种一心向武的少女,自然不会明白。
谢临云:“……那发泄过后呢,林姑娘的身体还能调养好吗?”
黄药师:“倘若她愿意离开这座活死人墓,去别处静心养着,还是有希望的。”
谢临云长叹一声,看着眼前已经交上手的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偏头对黄药师道:“你说她这是何苦呢?既然双方有缘无分勉强不来,那各走各路不就好了。”
黄药师却不赞同:“感情之事,哪有你说得这般简单?”
见他说得一本正经,甚至语气里大有“你果然不懂”的意味,谢临云不由得皱着鼻子道:“你这么懂,难道你小小年纪,也有心上人了?”
黄药师:“……”
谢临云:“没有是吧?所以咱俩就谁也别说谁了。”
黄药师闻言,直接转过头不理她了。
谢临云只当他是怪脾气又上来了,也没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