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没资格说我的兄长,因为我也是个胆小鬼。
我与兄长的交流并不多,在津岛家,男女七岁不同席,我们平日里连见面的次数都很少。
我更是从未亲昵地称呼过他为欧尼酱,因为那太亲密了,不合礼数。
说到底,我们之间或许只是流着相同血脉的、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本来我们在过道中见到对方的时候,还会象征性地打个招呼。
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的右眼缠上了绷带,从此他就变了。
最先是眼神的变化,本就空洞的鸢色眼眸变得更加死气沉沉。
然后是行为举止。
原本还会对父亲做出讨好样子的兄长,现在连伪装都懒得伪装,只剩下满脸麻木。
我知道,他厌倦了。
但那又能如何呢?
迎来的只是父亲更恶毒的话语,以及一遍又一遍受伤的身体罢了。
我看着他做出各种自残行为,让自己本就遍体鳞伤的身体再度布满疤痕,直到全身都缠满了绷带。
我听着仆从窃窃私语的议论,那些类似‘修治少爷怎么了?是在学校里被欺负了吗?少爷好像有点问题,’之类的言语开始充斥在津岛家的每个角落。
我笑了,
这简直就是最无用的反抗。
于是某天,在走廊上即将与兄长擦肩而过时,我拽住了他,然后趁着仆人们没反应过来,飞快地拉着他躲到一个没人的和室。
我放下他的手臂,看着他任我随意摆弄,毫不在乎的样子,我不禁皱了一下眉。
“喂,”我第一次对兄长没有用敬称。
“离开这里吧,如果觉得待不下去的话。”
兄长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离开这里?去哪,母亲的房间吗?父亲待会就要——”
看着兄长在那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不,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是离开这个家。”
一片阴影自我头上落下,我看见兄长站定在我面前,鸢色的眼眸深不见底。
13岁的他终究是比11岁的我高了不少,我不服气的与他对视了回去。
“呵,”他突然笑了,笑得是如此的嘲讽,大抵是没想到,原来津岛家也有能保持清醒的人。
只可惜,当愚昧成为主流,清醒便是原罪。
不知我们大眼瞪小眼的瞪了多久,直到我的眼睛都酸了时,兄长突然开口:
“你怎样理解‘人间失格’这四个字。”
这是个陈述句,我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但我不想回答他,我不想做那个将我唯一的兄长进一步推向深渊的人。
我看着他的眼神,我知道,他明明还在渴望得到救赎啊。
但很明显,我是连自己都无法拯救的人,我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
于是,我扭开了头。
兄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打开和室的拉门,走了出去。
不出所料,那天我受到了惩罚。
作为嫡小姐,无礼的拉着兄长乱跑,惹得仆从担忧,是不合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