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秋月摇头。她看一眼戚施,踟蹰片刻,终于道:“听闻秦柯有开启鬼域大门的法子,我等于鬼域知之甚少,一个不慎叫秦柯跑了的话,恐会沦为正道笑柄。”
迟秋月说的这些迟槿都知道,也从戚施口中求证过。
毕竟是生死关头。十年前面对沧月时候,他尚可用魂魄之力最后一搏,难保今日秦柯不会如此。若是秦柯顽抗时候开启鬼域大门,难保不会闹出笑话。但戚施既然有法子困住秦柯如此之久,断不会有这些担忧。
可知道是知道,还是会焦躁。
眼看时间要到,迟槿面上不安愈加明显。戚施见状,暗中握紧他的手,传音道:“师兄放心。鬼域本就失信在先,不会为区区秦柯在各仙门世家面前胡闹。至于沧月……”他眸中闪过一道血光,“我正愁狐族将他藏得太好,他若敢来……”
迟槿握拳,许久后终于将面上不安和烦躁压下。恰巧此时,钟声响起,是到了该处置秦柯的时候了。
迟槿施了几遍静心咒,终于走上高台。道袍翻飞,黑发飘扬,他面无表情立于台上,容颜绝世,超凡脱俗,恍若谪仙下凡。
方才还喧哗的台下众人齐齐噤声。
迟槿淡淡看一眼底下乌泱泱的人群,说了番客套话之后,便从戚施手中接过了噬魂灯。才将秦柯放入锁魂阵内困住,台下便有人打断了迟槿接下来的动作。
“画仙散人曾为恶鬼秦柯所害,被迫养魂十年。鬼域却对此视而不见,将秦柯视为上宾。故而由画仙散人处置秦柯无可厚非,即便是鬼域之众也无权说三道四。只是,若您为了捉拿秦柯,舍本逐末和魔修为伍,便叫人心寒了。”
最后一句话一经出口,举座皆惊。
迟槿望向声源处。正对他的台下正前方,一人分开人流走上前来,右手拨弄一串佛珠,正是当日赴秘境试炼时候,混入队中的鬼将钊离。
迟槿当即握紧了拳,视线直接越过钊离停驻在他身后之人身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迟问笙。他稳稳护在钊离身后,显然是知道钊离的存在。正因为迟问笙此举,迟槿方才欲要攻击钊离的动作生生停了下来。
钊离却似看不出迟槿眼中寒意,道:“阿弥陀佛。在下乃第七城城主麾下鬼将钊离,特此前来,不为阻止画仙散人处置恶鬼秦柯,只为揭发画仙散人身后之人魔修身份。”
钊离伸手指着迟槿身后戚施:“此人,便是十年前经由迟家逐出的魔修戚施。因仰慕画仙散人坠魔途,入鬼道。虽诚心可嘉,然正邪不两立。还望画仙散人莫要因过往情分失了本分。”
嗡嗡嗡得窃窃私语自台下传来。戚施仍站在迟槿身后,仿佛钊离说的不是他一样。
迟槿冷冷瞧一眼迟问笙,道:“这位道友,凡是讲求证据。你上来便说十七是十年前叛逃迟家的戚施不说,还污蔑他为魔修。便不怕遭了报应吗?”
“阿弥陀佛。”钊离平静道,“在下绝无欺瞒之意,只是不想叫道友被魔修蒙在鼓里。城主心知他包庇秦柯做法令人心寒,但究其原因,不过是仰慕画仙散人英姿。但毕竟有错在先,是以戚施来夺人时,城主并未横加干涉,而是任由戚施带走秦柯,此心可鉴。然魔修到底是魔修,出手残忍且毫不留情。戚施在带走秦柯时候,一举屠杀城内近万鬼兵。数量比鬼镇惨死镇民多上数倍,心性狠辣可见一斑。”
钊离表情忽而冷厉起来:“道友可知,于人世之人,‘死’为生老病死之死,再平常不过。但于鬼域之人来讲,‘死’便是魂飞魄散,消散于天地间,再无投胎转世可能。如此冷血无情之人,道友还要包庇吗?”
台下人声哗然,迟槿冷笑一声,高声道:“诸位且听我一言!”
待人声渐息,迟槿才看向钊离,声音更冷。
“你没有证据如何叫人信服?且不论十七是否为魔修。你所谓的他杀人之词不过是你片面之词。谁人不知鬼域禁制苛刻,寻常修者不得入内。几百年来,鬼域是何模样,现世早已无人知晓。你道他杀人他便杀人?你道第七城城主未曾出手阻止他便未曾出手阻止?屠杀近万鬼兵?呵!即便大乘期大能也未必能在面对近万鬼兵时候全身而退,十七他修为方至出窍,如何杀的了近万鬼兵?分明是你见鬼城被人族入侵丢了面子,才来此污蔑十七!”
他说完这些,刻意拔高声音:“我迟家不欢迎不守规矩的鬼域第七城之人!来人!送客!”
立即有以迟岸为首的数名修者现身,肃然挡在钊离面前,冷道:“请!”
一直跟在钊离身后的迟问笙却忽然开口,道:“且慢。”他伸手挡在钊离面前,抬起眼皮看着高台之上全身紧绷的迟槿,语速不紧不慢,“我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