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郁不动声色,暗中盯紧。
和炎走到桌边坐下,打开宝箱,倒确实是一箱炫目的奇珍异宝。
“来来来,这些都是我这些年在外面攒的好东西,稀罕的东海的红珍珠,是不是很漂亮?”
“再看这个,鲸鱼骨指环,”和炎拽过了站在一边的夏长泽,便将那扳指他手指套了上去:“你戴好看哎!”
黑鲸的指环,泛着流光溢彩看起来十分贵重。
夏长泽连忙去拔,却几次都拔不掉。
和炎:“别别别,你就戴着吧。很适合呀,就当我送你的见面礼了。你叫小佑是吧?不必拿我当外人,我跟庭郁从小就认识了,他当年啊还差点当了我妹夫呢。”
庭郁:“……”
“哈哈哈别瞪我,不提就不提嘛!啊对了,还有这个你们一定要瞧瞧——看,喜鹊的红线!”
他说着,从笑嘻嘻盒子里拿起来两束红色丝线:“哎,小佑你有喜欢的人吗?”
夏长泽:“……”
“要是有喜欢的人啊,就拿一条不动声色地把这个偷偷往她手上缠一圈,另一条往自己手上缠一圈。这个红线可神了,保管她过几天呀,迷你迷到不行”
……
一个下午过去,和炎硬塞给两人好几样宝贝,才又抱起箱子,说是要再过去给千化、筵晟他们挑一挑。
出门没多久,却被庭郁追上,问他讨要那两条红线。
和炎吃惊极了:“真没想到……当年我妹妹身为金雕族第一美人你都不肯要,是哪家的姑娘那么厉害,竟赢走了你的心?”
庭郁:“……”
倒不如问,是哪家的姑娘那么倒霉?
他讨这红线过来,不过有备无患——这些日子,从旁眼睁睁看着自家师父备受折磨,还得一脸笑呵呵的装不在乎,纵然不懂世间情爱,却也觉得真心惨。
引以为戒吧。
万一将来哪天真瞎眼看上了谁,就拿这红线直接一套,简单省事。
“算啦算啦,你既不肯说,我也不问了,给你。”
和炎将红线塞给他,叹道:“只怪我妹妹命苦吧,什么都好,可你却偏不喜欢,明知道她的心意,还硬生生把她推给了那狐狸,唉若是旁人敢那样对我妹妹,我肯定揍他了。”
“但谁叫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拿你没办法呢?给,收好!”
庭郁捏着那两束红线,默默望着和炎的背影。
夕阳渐染。
曾经的的童年玩伴的脸上、笑声,并无任何异样。
可是,当他尝试着读和炎的心时,却一点点都读不进去。
是不是说明,和炎也在防着他。
“……”蛇妖垂眸冷笑。
倘若他不会读心术,旧友笑嘻嘻带了那么多礼物,他也许还会觉得和炎真好啊,离开这么久也没有忘记过他。
可是,谁让他是条凉薄的蛇?
关上门后,夏长泽还在摆弄那扳指,庭郁幽幽叹道:“和炎不太对劲,你当心着些。”
……
话虽这么说,日子却还是继续过了。
和炎自打回了月沼,每日都勤快得很,打理完家门口的一亩三分田,便随纪寒食全村子转悠、帮忙。
也常来庭郁这边,对“小土地精”夏长泽更是尤其感兴趣,见他跟纪寒食之间似乎有些别扭,还大咧咧硬拉他坐下跟大妖怪吃了好几顿饭。
庭郁有时自己在太阳底下靠着野蒺藜的架子发呆,也会自问。
是否太过苛责?
远在蛇族不曾内乱,金雕族不曾覆灭之前,他们成天一起爬老树、钻山洞,确实可以说是两小无猜。
金雕跟蛇族不一样,很是看重感情,全族被灭后和炎心里必然背负良多,性情古怪一些也情有可原,不是吗?
虽这么想,心里还是隐隐不安。
于是某天,轻描淡写对和炎道:“昨儿我写了封信,约狐狸带和光来月沼过冬。你们兄妹那么久不见,是该好好聚聚了。”
和炎愣了愣:“那可真的……多谢你费心了。”
继而笑容相对,一派和谐。
心里却道,自己究竟是真的一番好意,还是只想拿和光公主牵制和炎?更不得而知,和炎此刻究竟诚心感激,还是正在心中暗暗切齿。
但无论如何,和炎疼爱妹妹和光倒是真的,她若来了,怎么也是个安慰。
……
隆冬将至。
经过一年的教化,月沼的大小妖怪起码有一大半都会了写字。
夏长泽适才走在路上,才刚遇到了小梨央的姐姐,给他看小梨央新写的小诗。
“都是土地精大人教导有方,爹爹娘亲要是在天有灵,看到梨央那野丫头变成了个小才女,也定会深感很欣慰的。”
被千恩万谢一番,本该是开心的。
以前,哪个妖怪学琴进步了、习字习好了,夏长泽也都会深感自豪。
可近来不知怎么了。
许是天气渐冷的关系,只觉得成日恹恹,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劲来。
不想出门,不想说话。
尤其非常不爱应付三天两头跑过来的和炎。
庭郁说和炎心思重,这点夏长泽倒是没看出来,反倒觉得他成天过于阳光灿烂、人畜无害,跟着纪寒食在沼里晃来晃去,着实惹人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