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到底在写什么东西……
有时候戚麟写小样累了,会把手机亮出来,给他看里面的app。
“虽然我不会打麻将,但是我也有很奇怪的专业能力。”
戚麟把手机递给旁边啃玉米的江绝,示意他看那个专门测试音准的软件。
“我爸说,我从三四岁的时候就有绝对音感了。”
“那是什么?”江绝点开一看,发现里面有个麦克风。
“你按下录音键看看。”戚麟随手拿了个保温杯,拿玉米签敲了敲它的外壳。
并不清脆的声音响了三下,随即被手机捕捉到了。
戚麟看着画着小北极狐的手机壳,一脸肯定道:“c4。”
江绝看着手机上一模一样的分析结果,有点没搞懂:“敲杯子不是噪音吗?”
戚麟摇了摇头:“不是。”
汽车引擎启动的声音、屋檐落雨的声音,甚至是吸尘器的声音,全部在他的脑子里都可以被转化为不同的音符。
这是作曲和编曲时的金手指——哪怕没有扎实的乐理基础,也可以凭本能写出非常卓越的chorus。
他见江绝还没搞懂,又拿起桌边的方便筷子,不轻不重地敲了三声。
“f6。”
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模一样的字符出来。
江绝握着手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这个天赋,也许可以变成下一个贝多芬啊。”
“你还记得网上的评论吗?”戚麟笑着坐在他旁边:“就你这过目不忘的能力,如果去搞科研看文献,怕是人类已经能定居火星了。”
他们把整个上铺都改造成储物空间,各种吉他键盘都放在上面,还转门弄了块遮灰的幕布。
江绝每天抱着一摞剧本边看边喝茶,听着他哼着小调写着五线谱,偶尔还会看一眼戚麟右手边写完的一摞歌词。
然后红着脸再放回去。
歌词这种东西,单独摘出来读,简直跟情诗没什么区别。
就在这个档口,有个陌生的导演发了封电邮过来,里面还附了份剧本。这个人相当言简意赅,一句多余的客套都没有,直接把片酬和拍摄要求之类的写清楚,仿佛根本不是洽谈合作,而是直接通知他过来拍戏。
这份剧本的调调,居然跟其他本子都完全不一样。
-2-
江绝不认识这个叫做陈沉的女导演,但还是颇为给面子的看了眼她的剧本。
然后就一口气看了三遍。
倒不是说这故事写的有多刺激又过瘾,而是叙事方式太诡异了。
平常的小说也好,电影也好,常规的叙事手法是只讲完一个故事,或者主线加支线,再或者双线叙事,总之都是一个类似‘→’的单向。
但陈沉的这个本子,是四个故事靠在一起,如同一个卍字。
故事的开始,是一个负责房屋装修的设计师,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
他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掌在流血。
江绝把剧本翻来覆去的一段一段拆开来看,隐约搞懂了这个故事在写什么。
主线剧情,是这个装修师在为客人设计房间构造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其实这整栋别墅的构造和监狱一模一样。
他为了偿还高利贷,不得不接下这个报酬丰厚的单子,硬着头皮去满足客人的各种要求。
可是伴随着房子做好,各种线索不断浮出水面。
那个客人竟然是尾随偷拍他多年的跟踪狂,而这个监狱就是为他自己打造的。
在装修师完成一段又一段机关和通道设计的同时,那个客人也在暗中不断的修改和动手脚。
等到他意识到要立刻逃离这个屋子的时候,他必须面对一个选择。
要么用这个房子把那个客人锁起来,要么就是自己被锁起来。
第一个故事,讲的是装修师不断发现这个委托的可疑之处,并且追踪到自己才是这个别墅&监狱的猎物。
第二个故事,讲的是在他设计镜像关卡和暗道的同时,那个客人在怎样利用这些东西做反向的陷阱。
第三个故事,是装修师试图用整个牢笼锁住这个客人并且脱困。
第四个故事,是这个客人如何利用他的贪欲和心理弱点,把这个房子做成螺旋形的循环监狱。
从始至终,装修师没有姓名,客人没有姓名,一切回到最本质的讲故事上。
等江绝彻底理解完这个剧本,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得多变态才能想出这种本子啊。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电话非常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江绝,”白凭唤了一声:“陈沉的那个本子看了吗?”
江绝在接电话的瞬间下意识地抓紧戚麟的袖子,简直跟刚看完恐怖片的小孩儿似的:“我我看完了。”
“陈沉是个美籍的导演,以前是学量子物理的教授,最近转型写故事来了,”白凭懒洋洋道:“故事怎么样?看懂了没?”
不光看懂了,看的后背都一身汗。
江绝简短地嗯了一声,甚至开始怀疑给自己打电话的是不是亲爹。
“她明天飞机落地,你要是有兴趣,就约出去吃个饭。”白凭想了想又道:“她脾气挺暴躁的,所以别说废话。”
江绝愣了一会儿,任由他挂断电话。
他其实还在试图理顺那个卍字型叙事。
明明故事是从两个方向扩展到四个方向,可是影片的一开始就是中心点。
真的……诡异又很好玩啊。
他带着些许不确定,第二天给那个女导演打了个电话,约在一家粤菜馆里吃饭。
虽然是粤菜馆,小厅里有人穿着旗袍唱着苏州评弹小调。
陈沉看起来三十来岁,长发盘髻右手戴了三个银镯,神情干练动作麻利,从落筷到吃饱只用了八分钟。
“行了。”她用纸巾抿了嘴,抬眼看向江绝:“你打算拍吗?”
江绝接触了三个导演,头一次碰到这种什么预先铺垫都不聊的人。
“你确定就选我了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