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宁琢磨着自己的心事,没搭理他。
周嘉行没再说什么,转身绕过屏风,直接出了帐篷。
等他走远,九宁坐起来,扫一眼床边高几,端起茶碗,闻到一股熟悉的茶香。
是她喜欢的紫笋茶。
紫笋茶是贡茶,千金难求,这荒郊野外的,营地不可能随时备着这么名贵的茶。
除非周嘉行特意嘱咐过。
九宁垂眸,看着碗中晶莹的茶汤,浅啜两口。
他还是这么细心。
所以才会直觉敏锐。
……
天亮以后,多弟被允许进帐篷照顾九宁。
医士再次为九宁诊脉,见她精神大好,神色并未缓和,嘱咐她留在帐中修养,别出去见风,尤其是不能动怒,要保持心情愉快。
九宁嘴角扯了一下。
虽然她向来心大,但眼前这种状况还让她笑口常开,难度真的有点大。
老实说,她讨厌目前和周嘉行之间的这种不尴不尬、古里古怪的氛围。
但周嘉行都挑明了,他们不可能再回到之前那种和睦关系。
他对她没有恶意,而且帮过她。
正因为心里深处笃定这一点,九宁才更加苦恼——她很讲原则,不喜欢欠别人的。
她束起长发,头上裹了防寒的巾子,老老实实吃药。
多弟坐在一旁给炭盆添炭,听到医士叮嘱的那句让九宁“保持心情愉快”的话,眼皮跳了跳。
等医士出去,多弟捧来朝食,布置好食案,警惕地扫一眼左右,压低声音,用江州方言道:“九娘,是不是周使君逼你做什么,你才会吓出病来?”
九宁刚拿起筷子吃面,听了这话,差点被羊汤呛着。
“怎么会这么问?”
面对周嘉行的时候她虽然怂,但不至于被吓出病来呀!
多弟忧心道:“我听医士说,你这病是心病。”
心病?
九宁满不在乎地撇撇嘴,继续吃面。
好吧,二哥疯起来确实挺吓人的,不过她这头疼还真不是心病。
看她神情轻松,虽然不像平时那么神采奕奕、容光焕发,但也完全不像是被恐吓之下郁结于心、愁肠百结的模样,多弟欲言又止。
九宁吃完面,也换了方言说话:“你见过炎延他们了?”
多弟点头,小声道:“他们打听过,江州和鄂州现在情势紧张,据说要打仗,可两边都按兵不动,没有打起来。”
九宁皱眉思索。
既然周嘉行瞒着她,那她就自己去查。
她一定得弄清楚他攻打江州的原因。
不管从哪方面去考虑,和江州结盟对他只有好处。
他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主动挑衅,攻打自己的父族?
打就打吧,可时机不对。
他现在人不在鄂州,两地相隔千里。
一旦鄂州那边出了什么状况,他鞭长莫及,还随时可能腹背受敌,鸡飞蛋打,两头落空。
他却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和江州对敌,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九娘……”多弟想了想,说出自己的猜测,“周使君攻打江州,会不会是想为他母亲报仇呢?”
九宁摇摇头。
周嘉行是个干脆的人,当年既然在祠堂和周家划清界限,就不会再大动干戈征伐江州。
他攻打江州肯定另有原因。
“那……”多弟看一眼九宁,小声道,“会不会是为了你?”
“为了我?”
九宁有点茫然,沉吟半晌,皱眉摇头。
周嘉行隔岸观火,已经把她绑在身边,达到他的目的,而且他心里一直很清楚她早就想离开周家……不论从哪一点来说,他没必要继续和江州为敌。
“不像是为了我。”九宁道,“刚好相反,我离开江州以后,他才派兵围攻。”
多弟:“也许周使君怕都督回来以后接您回去,才没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