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地上的齐玢终于得以片刻喘息,他吐出一口血,本来黑峻峻的,他没认出这人是谁,但时锦叫了他名字。

他阴狠地盯着李尤。

齐玢伸手抹去嘴角的血,又咳了两声,晃悠着撑起身来,又看了两人一眼,转身跄踉着走了。

齐玢走到亮处,李尤就认出他来。

他冷眼看着齐玢一瘸一拐消失在拱月门后。他虽然跟这临川公子不熟,但也知道,这人表面看着和气,却是个心狠手辣的,绝不是会吃下闷亏的主。但也正好,他也不是会吃亏的人。

时锦忍不住一阵心烦意乱,明明是她被骚扰了,她却不得不担心后果,只因这人身份不凡。他今儿被李尤这么一顿狠揍,不记恨才怪了。难怪她一见这人,感觉就不好。

“锦儿,你没事吧。”李尤贴过来,轻声问她。

时锦正心烦,一把推开他,“你打他做什么?”

李尤睁大眼睛,很是委屈,“他欺负你呀。”

时锦说出那话就后悔了,可不就是因为齐玢欺负她李尤才出手打他的吗,李尤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李尤见时锦低头不说话,突然伸手抱住她。

时锦一惊,挣扎起来。

“别动。”李尤轻声喝止了她。

他只是肩膀贴着她,接着他的手轻轻抱住她的头,将她的脑袋贴在他的肩颈处。

他一句话也没说。

他身上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不知名的花香。不同于齐玢身上那股有些厚重的檀香。很好闻。时锦闻着却有些鼻酸。

“都怪你,都怪你让我喝酒。”时锦一边推他,一边说道。

李尤紧紧地搂着她的肩,软语哄着她,“都怪我都怪我...”

那阵恐惧这时才从心底倾泻而出,时锦忍不住一阵战栗。感觉到李尤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时锦不自觉地伸手搂住他的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见她平静下来,李尤放开了她,转而轻轻牵住她的手。

时锦微微有些不自在,但也没有挣脱。

“你...你怎么来了?”

“我见你很久都没有回去,就出来找你。”李尤难得正经地回答了她一次。

经过刚刚那一吓,时锦酒劲也吓得散得差不多了,意识早已清醒,只是头还有些晕沉。

“你直接回房去吧。”李尤左右看了看,“你丫鬟呢?你不是带着她来的吗?”

时锦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我醒来就没看到她,青禾不会留下我一个人在那里,她不会出什么事吧?”摇头的动作引起一阵头晕,时锦伸手揉着太阳穴。

“应该不会。”李尤想了想,“可能是...齐玢干的。”

“那他将青禾弄到哪去了?”

“这里是你家,他肯定也不敢对青禾怎么样的,我先送你回去。”

时锦急道:“这里是我家,他就敢这样轻薄我,他还有什么不敢干?”

“你先回去,要是青禾一会儿不回来,再派人来找。”李尤安抚她道,他心里清楚,青禾肯定没什么事,齐玢不会将事情闹大。

时锦慢慢冷静下来,她知道李尤说的有道理。李尤见她不说话了,拉着她朝后院走去。

“你对我家还挺熟悉的。”时锦道。

李尤轻笑一声,“也不想想我来了多少次了。”

到了垂花门,就听到里面一阵说话声,由远而近传来。

“你赶紧走吧。”时锦推了推他,两人这样被人看到,怎么也说不清了。

李尤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时锦就不好意思起来。

她拉着李尤退出门,身子贴在门边的墙上,朝门里张望。转过头见李尤还愣愣地站在一旁,忙拉了他一下。

李尤看着她,无声一笑,贴在她旁边,靠在墙上。

一会儿,果然见两个小丫鬟走出门来,说笑着走远了。

时锦这才放松下来,转过头,就见李尤正看着她,目光熠熠。

“怎么了?”时锦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别开头,就想往回抽手。

难得见时锦娇羞,李尤心痒痒的,他轻轻挠了挠时锦的手心,放开了手。

为了化解别扭的氛围,时锦拼命想话头,突然想到了柳玄京。“你认识那个柳玄京?”

“他啊...”李尤顿了顿,不是很情愿说起他。

“我看他和你好像很熟的样子。”

李尤点点头,“是很熟,我们一起长大的。”

时锦哦了一下,又问道:“那你是不是知道他...是断袖?”

李尤笑了一声,“他不是断袖啊。他只是...”李尤想了想措辞,“有点黏人。”

和时湛的评价一样。

见时锦不解,李尤又道:“他是肃王爷最小的孩子,你知道吗,肃王。”

时锦摇摇头,不管是在她的书中还是穿进来后,她都没有听过肃王。

“就是镇守北疆的那位王爷。”李尤没有多说这个,“玄京他从小就和常人不同,很小的时候,就最会撒娇扮可爱哄人,不仅把我们哄得团团转,就是京里的那些长辈,也是无一个不喜欢他的。”

李尤话中似乎有些痛苦,时锦不由问道:“怎么,你也着了他的道?”

李尤呲了一下牙,点点头。

“你不知道他小时候模样有多可爱,他往人面前一站,甚至只需要皱皱眉头,就能让人情不自禁地给他想要的东西。虽然大家都很恨他,又忍不住想惯着他。我小时候身上经常一个子都没有,全给他买零嘴了。”

时锦想象了一下,按柳玄京现在白净的圆脸,他小时候应该也是圆乎乎的脑袋,白白净净的,唇红齿白,像个散财童子。

李尤见时锦扑哧一下笑出来,拉住她的手晃了晃,“我这么惨,你还笑得出来。”

时锦收住笑,“他真的不是断袖吗?我看他和我二哥关系有点奇怪。”

“不是。”李尤摇头,“他有所求的时候,才会扮出那副可爱模样。他其实很懒的,去哪都是能躺绝不坐着,连话也懒得说。后来,也就是几年前吧,他一文钱没带,留下一封信就跑了。他连字也懒得多写,只写了我走了。他娘哭得死去活来的,却又没有派人找他。我猜他娘对他也是又爱又恨了。”

“我们都感觉解脱了,恨不得他饿死在外面,永不回京才好。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还活蹦乱跳的,活得很滋润。”

柳玄京跟她撒娇的时候,时锦也差点把持不住。她不禁感慨,世上竟有如此神人。

“行了,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回房。万一青禾没回来,我也可以帮着找。”

时锦想了想,这件事不宜张扬,若是青禾找不见,时府中能用的人几乎没有,要是李尤在,以他的身手,还能帮帮她。

两人一路避着人,回了梨兰院。

时锦房中亮着灯,窗上映着两个人影。时锦看了一眼李尤,他就隐在一颗海棠花后。时锦上前推开了门,就见青禾和绿晚两人正在灯下做衣裳。

“青禾?”

“小姐,你回来了。”青禾连忙站起身来。

“你怎么先回来了?”时锦问道。

青禾一脸疑惑,“不是小姐让我先回来的吗?当时小姐说渴,我就去端茶,回来小姐就不见了,只有一个小丫头等在那里,说您吩咐让我先回来。”

时锦咬了咬牙,这齐玢真是有预谋的。

她回过头,朝李尤处点了点头。又对青禾道:“你快去砚池那,和二小姐说一声,说我喝醉了,先回来了。”

青禾应声去了。

时锦又看了一眼海棠树那边,没见李尤露出身来,只当他走了。便进了房去了。

沐浴更衣后,时锦只觉得极累,便叫绿晚下去了。

她踢掉鞋,躺上了床。脑中昏昏沉沉的,她闭上眼,却不自觉地就想起被齐玢压在墙上的那一幕。时锦倏地睁开眼,她拉过一旁叠得整齐的被子,盖在身上。

房中的蜡烛还亮着,绿晚走前要吹的时候,时锦制止了她。

时锦睁着眼睛,盯着帐顶上的绣花。

突然轻轻的推门声传来。

“是青禾吗?和二小姐说了吧,她怎么说?”

过了好一会儿,一直没人应声。

时锦感到一阵恐惧从心底冒出来,她霍地坐起身,朝纱帘处看着。

李尤揭开纱帘,就见时锦坐在床上,睁大了双眼,惊恐地看着这边。

李尤笑嘻嘻地走过去,刚揭开床上的纱帐,迎面就被一个枕头砸中。

“你要死啊?不出声。”时锦吼道。

李尤被砸得一懵,他摸着在床沿上坐下来。

“干嘛?我以为你走了。”时锦没好气地说道。

“我...”李尤有些气短,“我有话跟你说。”

难得见李尤服软,时锦别开头,“说。”

“我妹妹她...她不太懂事,你别怪她。”

说到李姝,这场无妄之灾的源头,时锦又生出一股邪火,她呵呵冷笑一声,“她无故算计我,害我喝醉酒被齐玢非礼,你还让我别怪她?”

李尤看着时锦脸上的冷笑,知道她当真是生气了。

“其实都怪我。”李尤轻声道。

时锦依然不说话。

“有一回我从你这回去,我妹妹闻到我身上的香味,就问我是不是又去烟花之地了,问我去见了哪个姑娘,我不愿让她将你想做那些女子,就把来你这的事说了...”

“又去烟花之地,看来李公子也是个花丛老手嘛。”时锦冷笑道。

李尤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想要补救,“那都是年少不懂事的时候干的事了,我现在可没有...”

“李公子不必和我解释,你去不去,去哪里,也跟我没有干系。”

“我...”李尤抬眼望向时锦,就见她别着头,也不看他。李尤只好闭嘴了。

房中一时沉默起来。

李尤见时锦大热天盖着被子,“锦儿?还头晕吗?”

时锦摇摇头,突然又反应过来他的称呼,“谁是你的锦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