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后来才知道的,吕逸品在贺兰珀收复伊州和庭州后,就一直留在伊州镇守。他碰到木樨的时候,才刚拜见过孟惜。贺兰珀召他回金城郡,在贺兰珀回来之前,他会住在节度使府邸里。
双云和明秋走后,丹桂园很快就被浣莹搬空了,只留了床铺和一些旧衣裳。木樨颤抖着进屋,先把身上的脏衣脱了,胡乱地擦了擦污水,裹上一件旧衣服。屋里虽然没有火盆,到底比屋外暖和,木樨抱着胳膊搓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冷了,才去小厨房生火烧热水。她得煮些热水喝,如果没有人来叫她,还可以抓紧时间洗个热水澡。
吕逸品走进丹桂园里,遍寻不到人,心中更是吃惊。他在伊州都听说了贺兰珀有多么宠爱这位新得的美人,眼下美人却落魄到如此地步,是贺兰珀喜新厌旧了,还是因为他不在家,那位孟夫人伺机寻仇?
他以为木樨已经从丹桂园搬出去住到别的地方,打算离开时,听见偏房里有水声,略一思忖,便放轻了脚步走过去,站在窗外,透过窗户的缝隙往里看。
木樨正在里面沐浴。
她瘸着一只脚,费力地把一桶热水倒进大盆里,然后背对着窗户开始脱衣裳。屋里热气蒸腾,让一切都变得模糊,雾气间隐约露出一截玲珑的身段。
吕逸品默默看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木樨被热水泡的差点睡着,她把自己洗干净了,套上衣裳,湿发用一条干帕子裹起来盘在头顶,再把大盆里的脏水舀出来装进木桶里,拎出来倒掉。手被热水泡得恢复知觉,指头和关节上的冻疮和裂口太痛太痒,让她好几次都拿不稳水瓢。
她开门出来,猛地看见院子里站着一个男人,吓得直接退回了屋里。
“是我。”吕逸品出声解释,他在院子里站得笔直,好似从来没有到处走动过,“方才见你的手受了伤,我过来送些伤药与你。冻伤若不及时治疗,留下病根,以后每年冬天都要复发的。”
他等了移时,门终于又开了,木樨站在门口小声道谢,“多谢将军……”
吕逸品拿着药膏走过去,停在她面前,见她努力把手缩进袖子里,本该莹白圆润的手指冻得惨不忍睹,他突然有些心疼。
“你才泡过热水,赶紧厚厚涂一层,这样药效发挥得最好。身上若是有别的地方冻伤,也是可以涂抹的。”
木樨抬头看他,这个男人知道自己刚刚在屋里洗澡了?
吕逸品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微笑道,“我只是听见了动静。”
他伸手出来,掌心躺着一个圆圆的小罐子。木樨盯着看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接过去,像是接什么□□似的。吕逸品让她立马涂一次,她就用手去拧盖子。她的手又痛又麻又痒,几乎不能够听从指挥,不仅没能拧开,反而差点把药膏弄到地上摔了。
吕逸品见她笨拙得很,叹了口气,从她手中将药夺了过去,一下拧开来再递给她,“本想帮你涂一涂,恐怕又要吓着你。我没想到你的伤已这样严重,你且放心大量用着,我明日再给你送过来。”
木樨低了头,又说一句,“多谢将军。”她的头发盘起来,衣服也不怎么合身,脖颈和锁骨都露在外边,一段肌肤淬玉一般,白得几乎透明。
吕逸品说,“我本不能进大人的后院,还好你这园子只你一个人,我悄悄来,倒也不易被人发现。你瘦成这样,可是没有东西吃?我住在朔风榭,离你这里并不远,今日入夜你到圆门处来,我拿着吃食给你。”
“不,不用的,将军。”木樨又摆手又摇头,“木樨有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