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什么宫殿宅院,还是要有人住,才有人气。
恍若仙境般的紫云宫,因为它主人的回来,多了很多不一样的生气,就是那片红梅林似乎也比往年要开得好。
除夕的上午,谢昀依旧睡到太阳高照才醒来,安安静静的寝殿,一点都感觉不到外面宫人频繁走动的喧嚣,谢昀抱着被子缓缓起身,掀开了床幔的一角,目光去寻俞乔。
而他要寻的人果然就坐在他床前有点距离的软榻上,这回不是在看书,而是在侍弄几支插瓶红梅,俞乔难得目露思索之色,似乎瞧着这个插瓶,怎么瞧怎么不对劲儿,但却找不到修理的地方。
谢昀露出个脑袋,“拿过来……”
俞乔偏头看去,就看到谢昀睡眼惺忪的模样,眉眼忍不住柔和了些许,随即她就抱起插瓶和剪子,到了谢昀的近前。
谢昀拿过剪刀,下手利落,又在插瓶红梅的小枝上剪了两下。
俞乔再端详那个插瓶,随即点了点头,在有些审美和品味上,她确实比不过谢昀。
将插瓶放到一边的矮几上,俞乔就掀开了幔布,谢昀缩了缩脖子,又躺回床上。
养了这么些天,他已经不需要再像之前那般被照顾了,但其实经脉里那种针扎般的感觉只是淡去些许,更多还是他适应了这种疼。
谢昀的适应和忍耐功夫,一直都是让公良端锦啧啧称奇的地方。
但他越来越娇气也是真的,他露出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俞乔,声音在被窝里闷闷传来,“冷……”
俞乔侍弄许久红梅而有些微凉的手,摸上谢昀的额头,见他最里嫌弃,人却享受般地蹭蹭,就知道他不是真的觉得冷了,“快起来,我给你煮了些小食,一直都温着呢。”
“你不起来,我就给阿狸和秦述吃了……”
谢昀护食的本性从未退化,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抱住俞乔的腰,“给我煮的自然只能给我吃。”
“那你就快起……”
谢昀抱着俞乔又腻了会儿,才乖乖放开,让俞乔给他穿衣,而他偶尔凑上来嗅嗅,偶尔偏偏侧脸,全身心演绎什么是求抚摸,什么是求亲亲。
等都穿好,俞乔才如他愿在他的脸颊轻轻吻了一下,又伸手揉揉他本来就有些乱的头发。
谢昀眯了眯眼睛又靠到了俞乔的肩上,“阿乔早上就去折红梅了吗?”
“嗯,”俞乔抱起谢昀,一边往外走,一边回道,“花开的不错,剪几支给陛下和祖母送去,不过我剪的没阿昀好看。”
俞乔现在是愈发觉得男儿身方便了,她若真以女子身份嫁给谢昀,繁文缛节会更多,每日晨昏定省,还少不了徐皇后那边,现在就不必要了,楚皇和老太后体谅谢昀身体不好,连带她的请安也能免则免。
不过俞乔还是会适时往楚皇和老太后那边送些东西,都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却也是她和谢昀的一番心意。
谢昀对俞乔的夸奖还是很受用的,他亲亲俞乔的脸颊,“那一会儿我再给阿乔帮忙。”
“好,”俞乔点头,脸上有些微不易察觉的紧绷,不仅被谢昀亲吻的脸颊有些微痒,她心里也痒痒的。
就算谢昀的脚好不了,这么一直养着他,其实也不错,俞乔心间突然跳出了这种想法,最后还是被她自己给否了,乖巧的谢昀很好,但张扬骄傲的他一样很好,而后者才是谢昀真正快活的生活方式。
快到午时的时候龙章宫和德馨宫都收到紫云宫送来的白玉插瓶红梅,楚皇瞧了那灼灼绽放的红梅,一直都冷淡无波的神情突然缓和了些,他又瞧了一眼送东西来的小路子,不用他多问,小路子就给他回话了。
“红梅是王妃早起去林子里折的,不过是殿下给剪的,”总来说,这就算是谢昀和俞乔一起送的了。
楚皇点点头,不见喜怒,但才回到紫云宫,楚皇就让应森送了一堆的赏赐来了。
紫云宫送了瓶红梅都会被赏,各宫也都是服气了,这样的赏赐各几日,紫云宫就会有一回,之前还各种吃味,现在基本都麻木了。
不过他们可不觉得是因为楚皇喜欢谢昀,而是觉得那谢昀沾了俞乔的光,谁让楚皇那么看重俞乔呢,连给他们赐婚的事儿都做出来了。
谢昀眯着眼睛看了一溜这些赏赐,最后从里面取出一对白玉扳指,其中一个他戴在自己收拾,另一个他系在穗子上,亲手绑在俞乔的腰间。
“好看。”
谢昀眼中的沉迷之色一闪而过,而后就很有危机感地抱住了俞乔的腰。
谢昀对她的黏糊劲头从城防营回来,就一直消不下来,逮着机会就要抱抱亲亲,在亲吻上谢昀和她都有所克制,可在搂搂抱抱上,谢昀就不愿意委屈自己了,想抱就抱,想蹭就蹭。
“宫里过年其实和外面没差,吃完除夕宴,就是守岁,守完岁,咱们就能回来了,至于老头子还要忙活什么,就不关我们的事儿了。”
俞乔早听小路子说过宫内过年的一些事宜,真正忙的是那些宫人,她和谢昀确实不能算忙,一会儿洗个澡,换身新衣就可以等晚宴了。
“你还要再睡一个午觉吗?”俞乔挠挠谢昀的后颈,心里却有些担心他会熬不住。
谢昀摇摇头,“我今儿精神着呢。”
他搂着腻歪没多久,小路子就又在外面敲门,而后进来,却是将谢昀和俞乔要穿的衣服送来了,还是老太后给他们准备的,而这也是她老人家难得的兴趣,谢昀和俞乔就都没拒绝。
大过年的自然要穿得喜庆些,谢昀依旧是金线黑袍,可黑袍上却多了些红色的暗纹,只这点差别,就让谢昀看起来和往日很是不同,似乎张扬了些,也更美了些。
俞乔的衣服和谢昀是一样的料子一样的颜色搭配,只是金线换成了银线,绣的花纹也略有些不同,就是完全一样,穿在谢昀身上,和穿在俞乔身上,感觉也全然不同。
谢昀的额角有些碎发刘海,头发也只梳起一半,很合适,也很好看。
俞乔和他不同,她全然将额头露出,头发也完全梳上,便是穿着银线黑袍,依旧掩盖不了那种端正的文生气,比平日多了些清华和严肃,再不会给人那种她比谢昀小许多的感觉了。
“好看,好看!”阿狸绕着俞乔转了几圈儿,然后掀开幔布,到里面去瞧谢昀,谢昀衣服穿好了,可头发却还散着,他正坐在铜镜前,等着俞乔来帮他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