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图海从狱中出来时,天空飘着小雪。明天就是冬至了,按照习俗,每家每户都会准备些汤圆,冬至那天吃汤圆意味着团团圆圆,这是中国人喜爱的好口彩。且不提南北汤圆的咸甜之争、冬至吃汤圆还是饺子之争,勒图海觉得,在这样寒冷的一个下午,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都是一种幸福。
他已经两年没回过家了,妻儿都已经因为各种原因亡故,家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能够遮风避雨的去处罢了。
打开家门,里头冷冷清清,越是这样,勒图海越能回忆起以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欢乐时光。他偷偷从邻家放在鞋架上的一堆旧报纸中拿了几份回去,在还没来得及通电的家里打发一下无聊的时光。
看了几份,当翻到某一页时,他的目光直了,眼里好像燃起一团熊熊大火,双手用力抠着报纸的边缘,好像要把它们一下子撕碎一样。
报纸用一整面的篇幅介绍了一个人,说他破案无数,为人正直不阿,亲手将许多臭名昭著的凶手送上了死刑场。因出于安全考虑,版面上没有放这个人的照片,但他的名字却用最大号的字体印在版面中央——
左擎苍。
勒图海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拿着报纸在房间里焦躁地走来走去,一会儿看看报纸,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又泪流满面。最后,他咬咬牙,好像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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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浔把自己包了一下午的汤圆轻柔地放进水里,满屋子飘着甜馅儿的暖香。她准备了三种馅儿,黑芝麻、红豆沙和花生,左擎苍今天有个会,开完会时打了个电话给她。估摸着他也快到家了,在吃晚饭之前,先吃一碗汤圆暖暖身子想必不错。
我竟然这么贤妻良母——舒浔等水沸腾时,从厨房窗户玻璃上望见自己围着围裙、梳着包子头的样子,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慨。
她的头发已经及肩,上次左擎苍说喜欢她长发时的样子,她就真的没有再去剪。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舒浔短发的时候显得很干练,头发长一点,就多了几分柔美。
左擎苍到家后,把一个快递随手放在一边,进厨房找到了正在用打勺子搅动汤圆的舒浔,捏了捏她的脸。舒浔一本正经地推开他的手,往水里加红糖,很一丝不苟的样子。因为头发还不够长,她的包子头很凌乱,白净的脸被蒸汽熏得两颊红润,几缕发丝垂在眉间,颇有几分曼妙姿色。
左擎苍笑笑,转身去衣帽间换衣服。
这似乎是一个非常普通又非常温馨的周末。舒浔坚持不跟左擎苍同居,只在周末到他家来享受一下二人时光。她认为再亲密的爱人,也该保持一些私人空间和相互之间的神秘感。
舒浔把满满两碗汤圆端出来,舀了两小勺干桂花进去。瞥一眼挂钟,不过六点半。
干桂花在红糖水里泡了一会儿,渐渐散发出怡人的清香。
吴静那个案子结束之后,她和左擎苍几乎按时下班,左擎苍也没有因为某个地方遇到棘手案件而出差。“最近全国各地很太平,难道罪犯也准备着跨年?”
“我曾经一度唯恐天下不乱,但见多了形形色色的罪犯,现在反而希望天下如你所说的一样太平。”左擎苍坐在桌子前,背挺得很直,略紧身的v领黑色毛衣包裹着他结实的上身,手臂上肌肉的起伏清晰可见。
他就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又有肉的男人,没有案件困扰的空闲日子,他会去慢跑、游泳和练自由搏击。舒浔老早以前就知道,这个人很孤僻,相熟些的才能交谈几句,在陌生人前板着脸一言不发,基本没有朋友……仇敌倒是一大堆!好在都已经被关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