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人死了之后有灵魂吗?”在左擎苍发动车子的空当,舒浔随口问,“我因为梦见莉雅求助而来了首都,从那面散发着香气的墙发现于良有些不对劲,而去于家村寻找莉雅的警察因为闻到了香水味,从一堆臭气熏天的泥土中挖出了她的尸体。”
“这个世界上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很多,枉死的人总能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指引我们找出凶手,有时是尸体的特征,有时是罪案现场的物证,甚至,他们能通过一种情感的力量在冥冥之中给我们暗示。身为刑侦人员,尤其是重案侦查专家,我们要做的不是去探究罪犯的心路历程、去同情或者试图理解他的遭遇,而是帮助死者还原被害过程,将凶手绳之于法。”左擎苍回答的时候,眼中尽是近乎冷酷的理智。
舒浔知道他的第一层潜台词是她根本不用去旁听审讯,第二层潜台词就是进一步解释他当年为什么要指证舒放。他们一起经历了几个案子,体会了被害人家属的痛苦,舒浔对弟弟的入狱之事多少有点释怀,如今也试着慢慢理解左擎苍,慢慢接受他对自己的旧情复燃。她清清嗓子,“研究罪犯心理,对预防犯罪和心理矫治有帮助。”
“我同意它对心理矫治的产生的有利影响,但是,有一个观点我始终坚持——对于犯罪行为,事后的严厉打击比事前预防更加重要。”左擎苍沉声道,“以前,我跟你抱有同样的想法,试图了解罪犯的犯罪动机,后来渐渐发现,几乎一样的成长轨迹,不同的人遇到不同的事会做出不一样的反应。同样是贫穷与接连不断的挫折,有些人选择与命运抗争,保持他们的善良和乐观,挫折使他们更加坚强;有人则心生不忿,报复社会,用他人的血来慰藉自己扭曲的心,使更多家庭蒙上阴影。”
舒浔沉默不语,无奈地想,如果以后他俩真在一起,是不是每天就要在讨论案情和交流刑侦经验中渡过?偏头看看左擎苍一脸严肃的样子,还真有几分不容辩驳的压迫感。舒浔咬咬下唇,余光瞥见左擎苍搭在档位拉杆上的手,就把手伸过去覆在他的手背上。
如此主动的触碰,让左擎苍的身子明显一僵,但下一秒,这个反应敏捷的豹子就反手扣住舒浔的手,理论和见解立刻抛到一边,把她往怀里一拉。你说,猎物在狩猎者面前主动示好,人家不坦然接受并且得寸进尺?自然就是吞吃入腹的节奏。
车子已经发动很久了,半天没有离开原地一步。
当舒浔满脸通红地推开左擎苍,双唇已被他蹂躏的又红又肿,她抽了张纸巾捂住嘴,别过头去假意看窗外的风景,其实是在等温度慢慢降下来。
有人经过时,明知外边人看不见她现在的样子,舒浔还是做贼心虚般地低下了头,谁知那个人竟上来敲了敲窗户。舒浔抬眼一看,是支队的警察小徐,负责莉娅失踪案的刑警之一。她最后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是否整齐,才降下车窗。
“舒老师!左老师!于良要自杀,现在站他们家楼顶去了。”小徐无奈地说,“派出所的弟兄们已经过去了,二位要不要也去看看?”
舒浔冷着脸说:“他不会跳下去的。”
“舒老师……”小徐抓抓后脑勺,为难地干笑。
“真打算自杀的人在警察还不知情时就已经跳下去了,凡是坐在楼上又哭又叫声势浩大的多半没有必死之心,他们只不过想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另外还可能抱着侥幸心理希望借此引起社会同情,减轻罪责。”舒浔对于良这个人厌恶到了极点,分析起来也是毫不客气,然而一字一句也都在点子上,“于良在曲莉雅被杀一案中难逃罪责,他帮助凶手处理尸体、清理现场还销毁证据,事后包庇凶手。他想通过自杀来博取同情,只会适得其反。”
左擎苍颔首,“我同意舒浔的观点。”
小徐早就听传言说左擎苍和舒浔不对盘,经常针锋相对,现在看来好像传言不实啊。小徐听二位专家一致认为于良不会往下跳,自己也轻松许多,回去汇报了一番。出警的肖警官接到局里的电话,灵机一动,对于良喊话说再不下来就算扰乱社会治安,罪加一等,于良果然乖乖下来了。
这也算作这起凶杀案后的一个滑稽的小插曲,让人失笑同时,深深叹息。
“有心情陪我吃顿饭吗?”左擎苍食指轻扣方向盘,发动车子后,两人原地耽误了许久,但他是乐于耽误的,尤其是刚才一亲芳泽之后。
“左擎苍。”舒浔低低叫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