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徐阳的神色有异,展彤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继续说道:“我等几人都是代表自己的上司来的,其实这次要联手,都是上头意思,否则我等也不会聚在一起了。” 徐阳这才恍然大悟,若是如此,倒是说得通了。 随即想到,这回,搞不好真是次好机会啊。 若是能搭上大内侍卫这条线,自己在帝都隐藏一点问题也不会有了。 即使是和亲王,也管不到大内侍卫这条线吧? 何况自己不过只是摆了田归农一道,和亲王未必会对自己赶尽杀绝。 想到此处,略加思索,徐阳便大笑道:“这又有何难?小弟有一计,当可以解决此次纷争。” 众人闻言不由得惊疑丛生,纷纷四下议论,言语间似乎都不太相信。 只有展彤好像对徐阳有些信心,小心翼翼地问道:“若真有妙计,还请老弟明示。” 徐阳思考了一下,问道:“我听了展老哥的意思,就是说,如果“冷月宝刀”没能找到或是被御林军那边找到了,那也就算了,万一被大内侍卫找到,众位大人担心,功劳到底算谁的,是这么个道理吧?” 众人点头称是。 一件功劳,能否平稳分配,这是最大的问题。 大内诸多派系,顺得哥情失嫂意,总有轮不上的,总不能说,一把刀是好几个派系老大一起发现的吧? 嗯,那就对了,徐阳喝了一口酒,看看面前这些急不可耐的侍卫们,缓缓说道:“把一件功劳拆分成几份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把每份功劳明码标价,为什么不可能呢?” 看看他们还是理解不能的样子,徐阳继续说,如今捐一个三品武职大概要多少银子?“注1” 三品武职当是参将,游击之类,相当于文职五品的价格,能卖三万两银子左右,展彤几个还是不太明白徐阳的意思,难道这位爷突然想捐个官职玩玩? 虽然不明白,但是还是如实作答,徐阳听了,也点点头:“如果是各位中的一个,找到了宝刀,最高可以升至什么官位呢?” 洪达似乎明白了什么,高声道:“如果我等蓝翎侍卫抓住盗匪,得到康亲王的关照,怎么也能提升到个二等侍卫,若是运气好,几年内提拔到一等侍卫也很有可能。额,你是说……” 说到此处,其他众人也终于明白过了,这等功劳若是立下,差不多就等于花了三万两银子捐了个一品侍卫的前途,要知道捐官也不过就是捐个候补,真要上正职,始终还要再花钱的,那么提拔到二品侍卫,一跃升了两级,最重要的是,还能简在帝心,别说花三万两,就是多花一倍的钱,也绝对值得。 如果是位高一级的展彤得了功劳,直接升到三品品阶的一等侍卫也并不是不可能,品阶更高的大人们,自然得到的好处更多。 不过真要是定价三万两的话,未免有人不服,这?展彤又有些犹疑。 徐阳笑道:“这事也好办,大家先商量个章程,具体金额等事后再讨论,若是真能把盗匪擒住,追到宝刀,到时我自有办法……” 解决办法自然不能一次性都白白给了,给他们出个大概的方向也就得了,至于以后,等先找到冷月宝刀再说吧。 找不到宝刀,抓不住大盗,说什么都是虚的。 众人点头称是。 众侍卫就此放下了心事,喝起酒来更是肆无忌惮,原本他们就喝了不少了,这一旦放开了喝,没多久就纷纷醉倒,横七竖八躺了一屋子。 只有展彤或是性格使然,在饮酒方面比较克制,陪着徐阳聊些帝都闲事,大到各个王爷在朝堂上的地位,小到八大胡同哪个红倌人想从良了,不一而足。 徐阳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插上几句。 原本唠嗑就是要听众对味,展彤今日竟遇到一个识趣的,聊得喜笑颜开。 这一顿酒,足足喝了半天,眼看着日头就偏西了。 徐阳结了账,请老板派几个伙计送那些侍卫回家,顺便每人送了两坛好酒。 展彤自然不需人送,喜滋滋捧着两坛好酒自个儿回了家去。 临走时,徐阳跟他打了个招呼,让他帮忙自己在帝都赁一套独门独院的宅子,清静就好,徐阳还想在帝都多呆些日子,能练好胡家刀法才安心。 今晚么,就只能在这家饭庄后设的客房借宿一晚了。 好在他出手阔绰,掌柜和伙计都很乐意招待他,他问了下价格,上房不过就是八百文,付了两天的店钱,然后约了掌柜的谈了一下,用很便宜的价格,就把剩下的那些酒放在饭庄里寄卖,反正自己也不缺那点钱,至于马车还是寄放在店家这里。 掌柜有便宜占,怎么会不同意,卖多了卖少了,都是平白捞进的好处,饭庄生意好,几十坛子酒,不用一个月就能卖掉,何况还是后结账。 再说掌柜的也很感激徐阳劝服了那些侍卫大爷,不然那些位真的打起来,自己今天的生意就都别做了,因此即使此举往日里可能不会答应,但是今天,掌柜还是点头允诺了。 徐阳如此操作,也是怕日后有人追查到他的身份,要知道半车酒又不同于其它货物,平白无故不见了,未免会引人怀疑。 翌日巳时,徐阳就已经站在城西茄子胡同一栋暗灰色的院子前了,旁边陪着他来的,正是展彤展侍卫。 展彤此时陪着笑,边往内引领徐阳:“徐老弟,昨日晚上我把你的筹划报知了我的上司,他老人家极为欣赏啊,其他几位大人也是赞赏有家,今日特地请你来会一面,有些细节还想你多提点提点。” 徐阳见对方甚是客气,也有些不好意思再做姿态了,忙跟着进了院子。 从外观看,这宅子并不起眼,进来以后,才发现,这可是套名副其实的四合院。 走过门口摆放的影壁墙之后,豁然开朗,四进的院子,坐北朝南,整个前院按后世的算法,大概有七八十平米的空地。 后世里这样一套标准的四合院,起码价值几个亿,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 现在虽然没那么贵,每个几百两银子也是不用去想的。 正北方向的正房房门大开,里面摆了张檀木八仙桌,桌旁坐了两位看上去颇有威仪的老者,都是五十上下的年纪,长相倒是平常,身体健硕,左手边的老者,面容较为白皙,右手边,则是为红脸老者。 这两位大概就是正主吧?徐阳这样想到。 展彤将徐阳引到房门外,就停住了脚步。 两位老者笑吟吟地上下打量着徐阳,偶尔低声交谈两句。 展彤回头使了个眼色,示意徐阳进屋去。 徐阳笑了笑,走进了房门,先是向两位老者行了个礼,朗声道:“末学后进徐阳,参见两位老大人。” 装了个要跪下行礼的样子,右手边靠近徐阳的那位红脸老者忙上来拦住:“贤侄万万不可行此大礼,这不见外了吗?哈哈哈……” 徐阳当然不会真的行次大礼,花花轿子人抬人,要是对方硬要受自己大礼,打不了一拍两散,自己走人也就是了。 见对方阻拦,徐阳自然顺从地起身,再行了个礼,然后在对方示意下,坐在下首的位子上。 刚刚坐定,红脸老者便有些急不可耐地问道:“昨日那个酬功以赏的方法,是你想出来的?” 徐阳:“……” 这也太急了吧,不是说帝都人好闲谈,起码聊十块钱的天再谈正事吧?哪儿有上来直奔主题的? 那位红脸老者见徐阳愣住了,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不过既然都问了,也不必再兜圈子。 “贤侄你是不知道,我们几个老家伙,这次为了此份功劳都吵破天了,要不是身子不如以前,恐怕都打破头了。” 一直不作声的白面老者也点了点头:“贤侄,你既然已经不是外人了,有些话我们也就直说了,我叫苏和泰,他叫额图浑,我们都是大内侍卫处散秩大臣。”看了看徐阳,又道:“我们年纪到了,升迁自然是无望,但是都有后辈需要提携,你那个主意出得不错,若是确实能操作,那么将来我们都可按此例执行,今后起码百十年间,类似的情况再出现,也不会再有大的争议。”(注2) 徐阳这才明白,自己看似普普通通的一个主意,为何会引起对方如此的重视。 所谓一计安天下,也不过如此。 倒是自己把这个方案的价值想得太过于简单了。 注1:从康熙年间因平“三藩”及葛尔丹军费不足时,开捐官大门,到乾隆、嘉庆时为最,乾隆年间,一个知县明码标价4600两银子,俸禄则只有每年60两,文官可捐至道、府、郎中,武官可捐至游击,嘉庆较晚时,全国1300个县,有22万捐生在排队等着候补。每年仅仅依靠捐官,乾隆就年入300万两白银,嘉庆达到400万两。 注2:侍卫处散秩大臣,正二品,为领侍卫内大臣的助手,人数不定。相当于现在国家安全部副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