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退下来的乙三几乎人人带伤,这几日这般攻城已经让他们习以为常,不必火长督促,他们便自发地先去军帐里裹伤,而后便匆匆用些食水,找到各自的营帐沉沉睡去。
长达两个时辰的攻城行动让他们的体力和精力都消耗殆尽,陈庆之下达的命令是以保全自身为优先,所以大部分人为了躲避滚石火油都选择了将衣衫头发全部浇湿再上墙。
这样一来,湿透的衣服又大大的加剧了体力的消耗,即便他们如何小心的保全自己不送命,依然还是有运气不好的坠落城下,送了自己的性命。
虽然私下里也有人对陈庆之用人命来消耗敌方的物资不满,但他之前的战果太辉煌,比起直接猛攻来,他的解释倒能让大部分的士卒接受。
尤其到了后来在登墙梯上经常兜头迎来的是温水而非沸水,也开始不再有浇油烧掉梯子的事情发生后,所有人心里都有了一点安慰,知道陈庆之做出的“计划”并不是忽悠他们送命的假话。
更何况陈庆之并没有单独让哪支部队作为炮灰,而是将整军编制成同样人数、同样实力的小队,轮番上阵,每战之后便重新补充人数直至满员,既然每个人都要上阵,也就没有什么好“牺牲”的,大家生死有命。
正是因为这样的“公平”,即使面临了如此高强度、高伤亡的攻城战,陈庆之率领的部队依然还能坚持,也并未出现军队哗变的情况。
而对于荥阳城头上的守将来说,和陈庆之的部队对抗简直就是“邪门”。
荥阳城头。
“大家保持警惕,千万不可松懈!”
杨昱眼看着对方鸣金收兵,攻城的士卒如同潮水般退去,却始终无法松一口气。
果不其然,城头上的士卒连伤口都来不及包裹,新一轮的攻城就又发动了。
“他们到底多少人?”
已经累到举不起弓的守军虎口尽裂,发出了绝望的呼声。
“难道他们是不用休息的怪物吗?!”
之前数日,他们都以为陈庆之的人马退去后会能休息一会儿,但事实证明他们想的太美好了。
敌方的军队犹如潮汐一般,有起有落,但从未有过休息之时。
一开始,他们攻城的人数众多,城头上还尚且能够乐观,负责督战的将领高喊着“敌方伤亡惨重,必不能持久,大伙儿再坚持!”。
等好几天过去,已经没有人再喊“必不能持久”的话了,因为连续数天的伤亡,敌方不但没有越战越少,反倒越战越是激烈,越战士气越是高昂?
几天下来,荥阳城上守城的士卒换了三批,每一批都是精疲力竭换下去的,很多睡过去后就再也醒不过来。
守城虽有城池之利,然而城墙范围太大,城头能站的位置不够,谁也不知道陈庆之下一次在哪段城墙发动攻势,只能不停分兵支援数侧,来往援引,时日一久,无论是负责每段的将领还是士卒都极为疲惫。
偏偏陈庆之的攻势连绵不绝,也并非诈攻,敌人击破睢阳、考城的速度太快、名头太响,让他们不得不打起精神认真面对每一场进攻,如此一来,越发有敌人兵力永远无法耗尽的绝望。
即使是夜晚,陈庆之也不会让他们有休息的机会,城头上往往鼾声刚起,敌方就趁夜发动了攻势。
一直负责督战的杨昱也是心力憔悴,眼下青黑一片,显然已经好几天没有得到好好的休息了。
“谁让你休息的!敌人就是在等我们精力不济的机会,都给我打起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