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冀州,霍珩年轻有为,手下良才众多,哪怕晏蓉确实有聪明才智,也无需她锦上添花。
老太太略有浑浊的眸子定定看了晏蓉一会,晏蓉也不是不知道老太太不大高兴了,只是她静坐未动,闭口不言,脊背挺得直直的。
她本就不打算让自己困在内宅里头,如今更不会辜负霍珩一番心意。
荀太夫人神色莫名,须臾收回视线,盯了自己的孙子半晌,霍珩表情依旧,无丁点变化。
“也罢,你做主即可。”
最终,荀太夫人颔首了,她知道自己的孙子,一旦拿定主意,即便自己反对,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且她虽不大乐意,但也不打算拂霍珩的面子。
霍珩笑道:“祖母,那我今天便领阿蓉出门,先去粮坊看看。”
“去吧。”
荀太夫人虽情绪不高,但她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再拖泥带水。
霍珩领晏蓉告退,一室下仆伏拜恭送,全妪站起后,见主子静坐不语,忙劝道:“太夫人,您若是不喜,和郎主说说便是,郎主一贯孝顺,必会多多斟酌。”
这话也就全妪敢说,她是荀太夫人的陪嫁侍女,本该荣养的了,但舍不得主子,便留了下来。
荀太夫人却摇了摇头,“军政大事,自有伯瑾做主。”
她孙儿不是个庸碌之辈,自霍珩接掌家业以来,老太太就从未质询过他的决定,这几年冀州蒸蒸日上,她更是安心颐养天年。
如今晏蓉一事,老太太虽不十分赞同,但也一如既往地支持。
再说霍珩夫妻,二人出了溧阳居后,直接往二门行去,登车出府。
马车宽敞舒适,里头贴心放置了厚厚毡毯,有一个小小的青铜香炉吐着香雾,中间还放了一个大大的熏笼,暖烘烘的。
霍珩本人出行,哪怕风雪天也是不用马车的,这车是特地为娇妻所备。
“夫君,祖母怕是不大高兴。”
车里车内温度相差不小,夫妻俩并未招侍女入内侍候,霍珩随手脱了大毛披风,又探手为晏蓉解斗篷。
晏蓉微微仰首,露出一小截雪白的玉颈,霍珩大拇指摩挲片刻,才扯开斗篷系带。
她嗔了他一眼,霍珩微笑不语,二人挨着坐下,他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无妨,祖母甚是开明,为人也磊落,既答应,便不会私下为难于你。”
有妨无妨都是这样了,晏蓉肯定不会退让的,好在段日子相处以来,观荀太夫人行事作风,确如霍珩所说不是个龌龊的。
她遂丢下这个话题,转而瞅着他笑:“夫君费心了,妾感激甚也。”
此事充分体现了,男人给力的重要性。
她故意文绉绉,调子拖长,一个“妾”字说得百转千回,美眸波光流转,带一丝戏谑。
霍珩极爱她灵动的模样,唇角先翘了翘,又轻咳一声,故作严肃道:“既如此,夫人当赏罚分明。”
他挑眉:“治军之道,赏罚分明,方能令行禁止,夫人以为如何?”
这男人是讨奖赏来了。
他目光幽深,隐隐带着灼热,一语双关,讨的奖赏为哪般?不言自喻。
晏蓉头皮发麻,前天起夫妻二人就再次行房,适应了两天,她感觉好多了,不疼,也能渐渐感受到此事的欢愉。只他却依旧隐忍得厉害,耳鬓厮磨间,憋得满头大汗。
她总感觉他忍不了多久了。
果然。
一听他说这个,晏蓉心下就惴惴。不过吧,他说得也对,赏罚得分明嘛,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多吃草。
赏罚分明,她是赞同的,于是一咬牙,昂首道:“这是当然,夫君说的正是!”
霍珩目中光芒大盛,击节赞叹:“夫人果然好帅才!”
好帅才晏蓉脖子缩了缩,想起他那过人的本事,忙不迭搂着他的胳膊撒娇:“夫君,虽有奖赏,然循序渐进才是正理。”
她可怜兮兮的,一口吃不成胖子啊。
霍珩笑了,黑眸流光溢彩,又爱又怜,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低声道:“我知道。”
他这眼神看着人脸红,晏蓉低头把脸埋进他的臂弯,低低应了一声,“嗯”。
夫妻二人低声细语,车外银装素裹,车内温暖如春,一路北行,抵达邺城粮坊。
邺城粮坊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城北的官署,做处理公务及前期研究所用。晏蓉陪嫁过来的那一批研究匠人,已经在这里安家落入,并开始投入工作了。
另一部分则是城郊的庄子改建而成,作小范围批量种植之用。两者守卫都十分严密,用的全是心腹部曲,确保不会泄密。
邺城粮坊的主事者名王源,是个年近四旬的小个子中年男人,皮肤黝黑,面相老实,却是个能吏。当初被安排过来的时候,霍珩就知会过他这事了,因此他无丝毫惊讶抵触,直接过来拜见上官。
晏蓉和颜悦色唤起,两人就粮坊诸事交流了一番,她了解了粮坊工作进度,王源也从她嘴里知悉太原那边一些新规划,琢磨着灵活应用,皆大欢喜。
霍珩大多时候凝神倾听,将主事权利交给妻子,偶尔才发表些自己的意见。
此行顺遂,至于城郊的庄子暂时就先不去了,出了粮坊后,晏蓉欲探看白翎卫,霍珩遂陪伴她去。
白翎卫已挂在黑甲营名下了,目前处于安置假期的尾声,过二日将去往邺城大营报道。
自晏一以下的所有人都难掩激动,他们虽忠心不二,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说到闲置,总是让人遗憾的。毕竟,他们是驰骋沙场的好男儿。
如今遗憾得到彻底解决,既追随了主子,也不至于无所事事。
晏蓉温言安抚,又激励他们一番,最后还顺道去看过家眷安置的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