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很可能就在眼前,他下颚绷得紧紧的,缓缓道:“若你言之有物,实情无疑,我保你一生无虞。”
他表现,陆礼的表现,都明显说明,这是真的。众人惊怒交加,勉强收敛心神,专心听樊氏说话。
霍珩越重视,樊氏就越安心,她也不觉得又压力,立即接着说:“当时,我正伺候陈佩,谁知亲卫校尉青木急急来禀,他们以为我醉死,屏退诸人便说了一些话,被我听见。”
这里“伺候”什么意思,大家都懂,樊氏如何成功“醉死”,那是她的能耐。樊氏说出来至为表明可信度,她已不计较脸面,冀州众人也毫不在意。
“青木当时禀,是他传信来了。这个他,陈佩很清楚是谁。”
大半年时间,樊氏一点也不敢忘记那几句关键的话,说起来毫不迟疑:“陈佩看罢信报,却说了一句。”
“霍珩竟在暗查内应?!”
樊氏学得惟妙惟肖,将青木怀疑晏庆泄密,陈佩命人再次细查,而后青木又唯恐那个“他”暴露身份,陈佩却道,必不可能。
“陈佩说得十分笃定,极有把握。”
这个必不可能被发现的内应,让冀州诸人后脊生凉,霍珩却在这一刹那,陡然想了两个人。
他产生了怀疑,却一直不愿意相信的人。
霍温,霍珹。
他黑眸中暗潮汹涌,表情却不变,沉声道:“然后呢?”
樊氏所言,和他知悉内应一事后开始暗查的时间点完全对的上,他已判断对方所言非虚。然而樊氏来求庇护,必然不会只有这么一点模糊不清的筹码。
果然,樊氏道:“四天前,我再独自伺候陈佩,陈佩好虐,我装醉以求少受些皮肉之苦,他当时正兴起,谁知那青木又来了。”
在主公御女兴起时,加以打断,可是事情之紧急。
“青木引了一个身披黑斗篷的人进来,此人兜帽遮脸,十分神秘。陈佩一见了他,连衣裳也未曾穿好,立时就站起也不说话,领此人直奔外书房。”
“我不知这人是何方神圣,但此时此刻突兀出现,我斗胆猜测,与霍侯与冀州有莫大关联。”
很可能就是那内应本人,或者他遣来的心腹。
樊氏道:“那斗篷人为向陈佩表明身份,微微拉起了遮面的兜帽,我仰躺于地,正好看了个清楚明白。”
霍侯声音沉沉:“你可能描述出此人相貌?或手绘肖像一幅?”
樊氏福身:“小女子不才,善丹青。”
“取笔墨来!”
他站起,高大的身躯给樊氏极大压迫感。
书案笔墨绢布很快备好,霍珩缓缓踱步至书案前三丈站定,盯着那张白色绢布。樊氏深吸了一口气,执笔蘸墨,凝神片刻,毫不犹豫下了笔。
无需多久,一个中年男人的脸跃然纸上,樊氏确实善丹青,足有九成相似,她没忘记把对方缠了小半张脸的麻布也一并画了上去。
见霍珩直直盯着麻布这处,她解释道:“这人脸上有伤,应是不假,我看麻布边缘,晕染了少许黑褐色的血迹。”
高平闻言,心中一震,他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主公。
霍温父子出征,布置下的监视者虽大半随之而出,但城西霍宅总还是留了一些的。
左夷是外院大管事,也是受关注的人物之一。
不久前自邺城来的信报上说,这位大管事意外受伤,卧床休养,伤处正是颜面,而又那么凑巧,正好是左上的小半张脸。
霍珩当时虽匆匆一瞥,但他记性极佳,也是记下了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去过很多次城西的霍宅,左夷虽不是什么人物,但多次照面后,总有些印象的。
他已经把画像中的人认了出来。
陆礼上前,将绢布执起,奉于霍珩跟前,“主公,有了此画像,我们必能很快将人找出。”
“不用找了。”
霍珩挑了挑唇角,露出一个冰寒的笑容:“这人乃城西霍宅的外院大管事,叫,左夷。”
陆礼大惊失色,霍望几个有的也认出来了,震惊愤怒之下,一时竟失去了语言能力。
霍珩一双眸子隐隐泛赤,半晌,他缓缓道:“霍望霍洪,你二人亲自去,领五百精卫,将霍温霍珹拿下,先严加看守,不可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