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宏礼肃然起敬。

他就敬佩这种对人生和未来有规划的人。

“这场戏对我还真的很重要,”桓俞笑得很好看,“所以,咱们先练练?”

白宏礼莫名觉得房间有些燥热,讷讷地解开扣子,将自己身上穿着的外套暂且挂了起来。桓俞像是对他的不自在丝毫没有察觉,兀自一扬眉,微微笑着,白宏礼心跳的有些快,手在床边上拍了拍,咳了声,说:“练练,练练。”

窗帘被拉上了,门也关的严实。他的脸都红透了,像是处在温度不断上升的锅里,蒸的浑身上下都烧着。

“哥哥......”

面前人不知何时俯身过来,白宏礼心中一惊,下意识想向后缩,却被他托了下后脑勺,嘴角噙着笑。桓俞的指尖有点儿凉,抚过他的额头,低声道:“哥哥好像很紧张。”

“汗......都下来了。”

他指腹上沾染的是滚烫的汗珠。

白宏礼羞臊更甚,重新把前辈与哥哥的架子端起来,“没!只是屋里有点热——”

这样的秋季,热什么?

桓俞没反驳他,只是若有若无盯了他好一会儿。白宏礼被他盯得头脑紧张,理智集体出逃,思绪乱的理不清,只能瞧着他一点点凑近。眼看着就要贴上了,桓俞却噗嗤一声笑了,低声提醒:“哥哥演的是男主,应该是哥哥亲我。”

“嗯......”

白宏礼勉强把神智拉回来一点,撑起胳膊,固定住他的头。

对,他是男主。

他是男主!

桓俞就只是男主的初恋而已,怎么能让女孩子主动,肯定要自己来——

他靠近了。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径直凑了上去。

这一下子撞得有点猛,白宏礼甚至品尝到了点腥甜的血腥味儿。他惶惶不安,忙往后撤,却被桓俞不轻不重抚了把背,头一低,反而让方才只是浅尝辄止的动作进行的更深。眼前好像是一片一片掀起的海浪,白宏礼被这海浪打的懵了,几乎不能动弹。

恍恍惚惚之中,他似乎腿也软了。耳边是桓俞讶异的低声轻笑,“哥哥......”

大胖鲤鱼迷迷瞪瞪。

“嗯?”

“尾巴。”

桓俞把地上的大尾巴抱了个正着,“出来了。”

“!!!”

白宏礼着实是惊了惊,再一看,西装裤早已经掉落在了地板上,被撑得成了烂布条。一条白红的鱼尾巴这会儿正温顺地躺在桓俞怀里,尾端轻拍着,像是只被安抚了的小动物,得意洋洋翘着首。

这怎么回事!

白影帝大臊,忙从他怀里挣下去,靠着鱼尾巴晃晃悠悠立在地上,仍旧震惊地打量,“怎么突然出来了?”

桓俞专心地盯着看,眼里头颜色有些暗。

“哥哥的鳞片颜色好漂亮。”

大胖鲤鱼举着衣服,艰难地把自己的大尾巴往衣服后头藏。

夸鳞片漂亮,相当于夸对方有令鱼倾心甚至想交-尾的魅力。白宏礼有些不自在,勉强挣着说:“我又不是雌鱼。”

“那也漂亮。”

桓俞仍旧牢牢盯着,忽然间笑了笑。

“真漂亮......看起来,正好适合被人抱在怀里呢。”

白宏礼靠鱼尾在地板上蹦跶,道:“别乱说,我又不是什么漂亮的鱼——那种热带鱼才漂亮。”他忽的想起桓俞就是海里鱼,补充道,“你应该见过不少吧?热带鱼。”

桓俞支着下巴,随便道:“没注意过。”

“鲤鱼还是吃的多,”白宏礼说着就牙疼,“红烧鲤鱼人类都挺爱吃的。要是再好看一点,兴许吃的人还少一些。”

桓俞说:“按照哥哥的说法,我们恐怕是要灭族了。”

毕竟他们这个种族的长相,实在是有些过分别致。

“怎么会?”白宏礼不赞同地反驳,“你小的时候红通通的照片现在还在我手机里,明明就很活泼灵动。”

桓俞:“那现在?”

大胖鲤鱼卡了下壳,依旧坚持,“现在也很活泼灵动。”

是的,那隆起来的额头,一看就储存了满满的智慧。

桓俞笑了,喟叹,“哥哥不嫌弃我。”

也不知道这孩子从小是吃了多少苦。家境不太好,长得又有点容易被歧视,白宏礼看着,忽的有些心疼。只是他素来严肃冷淡,纵使这会儿心疼了也并不明摆着体现出来,只静静用满怀慈爱的眼神看了他好几眼。

他们还没找到机会多练两遍,便已经要正式开拍这一场吻-戏了。白宏礼把这一段台词复习了好几遍,可等真的到了镜头前,对着换上了裙子画上了妆的桓俞,却还是打了绊子,“就像......就像......”

他深呼吸了一口,对着导演满怀歉意地挥了下手,重新掏出台词本。

“就像中间的那么多年都不存在一样。”面前的桓俞忽然开口,主动接过了这一句,眼睛注视着他,里头泛着粼粼水波一样的柔光。

“当你再站在我面前,我就知道了。”

“那些全是过往,但你——”

“你是我的终点。”

白宏礼与他的目光对视上,像是被灼烫了一般飞快移开了。这是电影中男主角的台词。面对少年时青梅竹马的初恋,许多年后他们再见,纵使发现对方与自己记忆之中已经相差甚远,却还是揣着那一颗跳动不安的心,依旧被同样的灵魂所吸引。

这是男主,又是他自己。白宏礼有些恍惚,好像这几句话竟是桓俞说给自己听的,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扔下的台词册,微微抬起头,就能看见青年眼睛里熠熠的光。

是俊朗的青年,也是当年踢踏着水花的孩童。

隔阂悄无声息地碎了个干净。白宏礼舔舔嘴唇,下意识要把这台词接下去,“你......”

摄像机始终在亮着,两个人却根本不曾看见。

桓俞的嘴唇突兀地碰上来,简单地蹭了蹭。

触感温润。白宏礼迷迷瞪瞪,甚至不知自己究竟身处何方,直到听见导演一声突兀的“卡”,才猛地一清明,后退了步。导演意犹未尽盯着摄像机拍下的画面,感叹:“还挺不错的,效果比想象中还要好。......你们俩还挺有创意啊,让女主角来说这段台词,居然也像模像样,回头再把配音加上,基本就完美了——刚才的半身镜头记得处理下,台词本不要入镜——”

桓俞早已挺直了身,微微笑着。

“那真是太好了。”

白宏礼仍旧怔怔的,许久未曾反应过来。桓俞接连喊了几句哥哥,他只是盯着空中一点,最终被拍了拍肩膀,才迷迷糊糊跟着一同走了。

休息室里,桓俞递给他一瓶水,仍然含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