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省了下自己。哪怕过了三年多,猫崽还是那个没有长大的崽儿,哪怕看见这种东西,心里头想的都是如何换钱。
如果宴柏深提早知道,当初轻缶和师门里的贫穷气息会给林苏瓷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他说什么也要把崽子用灵石砸到对钱没有概念。
可惜,现在迟了。
林苏瓷揉了揉自己通红的脸颊,忽地却笑了:“柏深,你好久没有捏我了。”
当初的时候,他哪天不把宴柏深气一通,捏脸,捏爪子,捏尾巴,宴柏深有时候气急了,还把他翻过来一顿揍屁股。
也只有宴柏深会这样了。
也只能有他这样了。
林苏瓷被捏了脸,还乐得笑,一口尖尖的小白牙,清晰可见。
宴柏深都不知道该气他心大,还是该笑自己想太多。
罢了,还是那个傻猫。
也好。
院子并不大,林苏瓷带着宴柏深绕了一圈,喋喋不休把他所有的生活点滴都讲了一遍。宴柏深竖着耳朵,专心听着他不曾参与的过去。
未了林苏瓷带着宴柏深去他闭关三年的修室。
那修室外三层内三层的,重重叠叠。
林苏瓷带着宴柏深下着楼梯,抱怨道:“当初我就觉着这里太隔绝外边,哪来的这么多门。可娘……啊呸,金前辈就说,必须要彻底把我隔在里头才行。”
三层的门以此推开,露出了里头活动范围并不大的修室。
“我这三年就老老实实蹲在这。根本没有时间的感觉,醒了就开始吸收药气,直到昨天,才彻底吸收完毕。”
简单的修室,墙面有镶着几颗照亮的明珠,一张矮榻,一个几丈宽的浴池,墙面挖了几个洞,里头堆着不少猫粮猫玩具。
宴柏深一路走来,很是沉默,直到把这个修室彻底打量了一遍后,喃喃低语:“难怪……”
“嗯?”
林苏瓷抬手去摸磨牙棒,没听清宴柏深的话,他茫然回头。
宴柏深却没有告诉他,只将这个地方牢牢刻印下来,淡淡道:“走吧。”林苏瓷又抱着一捧吃的出来,随手塞给宴柏深一根磨牙棒。
“里头加了肉糜,二师兄专门去狩猎来的麂鹿,肉质特别鲜嫩,好吃么?”
林苏瓷自己也含了一块,吃得可香了。
只要他手上有什么,习惯性反手就给宴柏深塞一口,这个小习惯,他一直维持着,只是宴柏深已经有三年多的时间,没有经历过他的亲密了。
宴柏深微微一怔,嘴里一点点甜慢慢顺着舌尖扩开。
“好吃。”他沙着声音。
两人离开了修室,宴柏深站在楼梯上,回眸看了眼。
就是这一层一层封闭的气障,隔绝了他的感知。
他抬手,给这里打上了一道禁锢。
既然要走,林苏瓷就得把这些东西先收拾了。他的东西不多,当了三年多的猫,要衣服没有衣服,要钱没钱,赤|裸裸的就一个人,思来想去,最后带上的也就是那一堆吃的和话本插画。
林苏瓷还振振有词:“要是我们没有钱了,卖了就不用去沿街乞讨了。”
谁知这话引起了宴柏深的注意:“什么乞讨?”
林苏瓷自然把他当初沿街乞讨的那十几天的生活一一道来。
“我没有了灵力,什么也不会,找活儿都不好找。”林苏瓷微微皱眉,“柏深,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太无用了?”
“怎么会,”宴柏深淡然否决,“你很厉害,相信你自己。”
林苏瓷想了想,坦然接受了宴柏深的这个说法:“也对,我是谁啊,想当初我几个月时间就筑基九阶了,如今重来一次,肯定更顺!”
林苏瓷自我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抬起他骄傲的下巴:“明天起我就重新修炼,目标,在找到师父之前,筑基成功。”
宴柏深面不改色:“……好。”
“你在这里等人,我去去就来。”
林苏瓷打包好东西,准备出发了,宴柏深却抬手下了一道禁令,直接把整个院子用一道透明的屏障包裹了起来,而后嘱咐林苏瓷:“就在这里待着,哪里也不许跑。”
“好哟。”林苏瓷答应得很爽快。
他还没有来得及问宴柏深去干嘛了,人已经眨眼间消失在了他面前。
好像有些急,在急什么?
林苏瓷不太知道。
他在屋子里转悠了圈,从书架里抽出了几本当初他们编撰的话本,加进行李中。
等了不多时,宴柏深就回来了。
他离开的急急匆匆,回来的更是急急匆匆。全程没有超过一刻钟,黑色的斗篷就抖动着空气,出现在房间门口。
“啊,柏深你回来了。”林苏瓷把大了一圈的行囊拎出来,塞到宴柏深怀中,“你刚刚干嘛去……咦?”
林苏瓷翕了翕鼻子。
“怎么?”宴柏深接过行囊,装进自己芥子中,见林苏瓷还在耸着鼻子,不动声色问道。
林苏瓷满脸疑惑:“我刚刚好像闻到了血腥味,这会儿又没有了。”
“许是你闻错了。”宴柏深直接代开话题,“走吧。”
林苏瓷身上也被扔了一件黑色的斗篷。他抖开披上,学着宴柏深戴上兜帽,把自己藏了个严严实实。
“等等,我就说忘了什么,婉儿姐姐还没有来呢。”
林苏瓷都拉开大门了,才恍然大悟,回头对宴柏深说道。
“我在这儿……”
随着林苏瓷的话,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墙角下涩涩的传出来。
林苏瓷诧异低头,只见大门口角落里,蹲着一个灰扑扑的人影。
无论在金家院子,还是在云朝坊,婉儿给林苏瓷的印象,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每日里都好似一个勾人的小妖精,没有一刻不修边幅。
可眼下,蹲在角落里的,是个灰扑扑,朴素又简洁的少女。她身上没有一点首饰,头发上甚至只有一根荆钗,漂亮的脸蛋更是黯淡,不见一点妆容。
这样的婉儿,还真……朴素的吓人。
婉儿挤出一个谄媚的笑脸:“奴家不敢打扰大人,所以在此等候。”
林苏瓷:“婉儿姐姐你吃错药了?”
怎么看见宴柏深就跟看见猫的老鼠一样?
婉儿一言难尽看了林苏瓷一眼,她吸了口气,慢吞吞站起身,也不与林苏瓷多说,只低头垂眸的,温顺的跟个小丫鬟似的。
林苏瓷百思不得其解,把婉儿的种种心惊胆战表现,归纳为对宴柏深威压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