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不变,声音越来越小,“可是你为什么不回来?这是因为你觉得有我在也可以让这个家变好,但是你又说如果我不做英雄了,你就会去杀死爸爸——”这说明如果我不在的话,你就会选择这一条道路。对他复仇的同时,也想让家里的人解脱。
在她提到爸爸时,他一直以来平稳的声音终于有了波动,看向她的眸子愈发的冷,他也逐渐起了杀意:“别再说了,如果你想死的话就如你所愿。”
她感觉耳边仿佛响起一万只蜜蜂的嗡鸣声,眼前一阵一阵的发起黑,青年的声音却透过嗡鸣声轻易的入耳。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看着他,只是竭力睁大眼看着前方。
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轰冰乐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杀意。呼吸困难,意识远去,她觉得现在的他完全就是一时的愤怒上头,为什么会生气呢?她说不想成为英雄是导火线,那么接下来的,她对他的深处剖析加速了燃烧……现在呢?
完全就是懒得思考自己在做什么,靠意气行事了吧。
“可我……并不想……死。”
她艰难的睁开眼看着已经模糊不清的青年,第一次明确的表达出了自己想要生存的意愿,但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在这种情况下发出告白。
她睁大眼,在暗处的眸笼着一层朦胧的雾气,希望之火仍在里面燃烧着。
不能死,我想活下去,我必须要活下去。
她的目光传递着这个信息。
“……”死?他的大脑迟钝的转动。
一瞬间,而后他对上她的目光后,被她雾蒙蒙的眼神烫到了——接着身体自动的就松了松手指,让她有了喘息的空当。
“我、我也不想,灯矢哥……死。”
然后在她撑着一口气说完后便剧烈的咳嗽出声,喉咙的震动传递向手臂,再由手臂扩散向他全身,他感受着手下细嫩的触感,理智终于回归。他反应过来刚才自己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还好没有动手。他暗地里松了口气,松开了桎梏着她脖子的手。
轰冰乐感觉他的手松下来,她本来已经要意识不清了,但威胁生命的物体去除后,她凭借生存本能吸了口气,感觉自己似乎又活了。然后她低着头摸着脖子又咳嗽了两声,直到肺部涌入大量的空气,濒死感消失,她才觉得舒服了些。
青年静静的站在原地,垂着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住的深呼吸的少女,自问自答。
但为什么是还好没有动手?
应该还是那残存的,对‘家人’的心软吧。
他再度确认了自己放不下这群人后,无奈的叹气。
……他真是没救了。
他这厢刚恢复正常,那边的轰冰乐吸了两口气,觉得自己差不多活过来了,就又开始喋喋不休,“相泽老师问过我,为什么不怕死。冬美和夏雄也看出来我对死亡并不害怕,但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不是不害怕死亡,而是觉得亲人朋友的死比我的死亡更令人害怕。”
他听到她不长记性的开始长篇大论,深感自己失态的同时,还对她这样的态度挺无奈的。
正常人这个时候应该大骂他一通了吧,但她第一反应就是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往下说,这股执拗劲真是没谁了。
不过她不提刚才的事,他也装作没发生,反正他现在看着她脖子上的那个清晰的手印有点自责。
他这次耐心的听她说完,然后咂舌。
“……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义。”
“我不知道……大概觉得,如果你真的杀死我后,一定会杀死爸爸再自杀。”她的大脑还不清醒,迷茫的抬头看着青年,接着越说越顺畅,“所以如果我不死的话,你和爸爸都不会死了。”
真是一如既往的奇怪逻辑。
他哑口无言的看着少女。
但她说的也没错,他本身就想凶一点对她,可越说说的就被她把节奏带的已经跑得没边,在刚才的一瞬间,他是真的想要下狠心杀了她……然后再去杀了那个男人。
他抬起手挠了挠头,而后又像以前那样嗤笑道:“真是自大的想法,你以为你不死我就不会杀了他吗?”
她也承认他说的,但同时她的声音莫名带着委屈:“嗯,我知道你是想杀了爸爸,毕竟你的杀意其实都是因为他才全面爆发的。先不说这个灯矢哥,说个题外话,我现在……挺害怕的,你能安慰安慰我吗……?”
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现在后知后觉的开始害怕了,虽然说到底都是她自己作死才差点被亲哥哥掐死,但不妨碍她寻求安抚。
听到她这声沙哑的自白,轰灯矢……或者说叫荼毘吧,他也突然有些后怕。
而且,安慰吗?
他僵硬的盯着面露期待的少女,接着略作思索,回忆了一下几年前的事就知道怎么做了。
他很久没做过这种事了,生疏的把手放在她头顶揉了揉,硬邦邦的说:“……抱歉。”
然后他看到妹妹被他摸了头顶后身体轻微的一抖,而后含着泪笑出来,就越发的想要让她离开。
他觉得自己的思维已经被这边的环境影响的很不正常了,再和她接触下去,只会觉得他们之间的那条巨大的鸿沟越来越大。而且如果再发生这种情况的话,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万一真的热血上头,到底能不能控制住情绪不去伤害她。
所以还是……不要再接触了。
在他思考着这些时,对面的少女也有自己的思量。
“我是不会放弃成为英雄的,所以哥哥你不用担心,一切交给我好了。”她在得到他爱的安抚后,那点害怕已经被她藏到了笑容底下,重振旗鼓的安慰起他的同时,还不忘再接再厉的把刚才不敢说的说出来,“如果……你愿意回来……”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啧。”盯了她半晌,荼毘觉得真的对她是没辙了,软硬不吃到底该怎么办?思索片刻,于是他只能又干巴巴的下了一遍没有气魄的通知,“别说有的没的了,乖乖听我的话离开这,不然……”
不然什么?
说杀了她是不可能的,这种错误他犯一次就够了,不能再将对那个家伙的恨意发泄到她身上,她虽然没责怪他,但他要好好记住这种感觉。
他还未思考出赶她离开的理由,就听到一声平淡的少年声音插、入他们的对话。
“不然你要对她做什么。”
伴随着这句话而来的是一只没有威胁性的手,荼毘仅随意的往旁边一躲便避开,可当他看到那只手摁在墙壁上,墙壁顿时化作沙从手的指间滑落时,他立刻提着少女将她放在身后。
轰冰乐几乎是被他拎猫似的扯着卫衣的帽子拎到她身后,在被他揪着挪动位置时,卫衣上滑的领子又卡住了她的喉咙,那片刻的窒息让她差点以为自己又要去一回三途川。等她双脚落地后,轰冰乐摸着脖子回忆着刚才的声音,心想着这个声线有点耳熟。
“你是什么人。”
青年具有保护意味的挡在她身前,审视着将手收回垂在身侧的蓝发少年。
这个少年身上的气息明显就是在黑暗中行走的人才有的,那扑面而来的恶意甚至比他还要浓厚。
少年抬起手捻着粗砺的沙粒,细小的沙从他的手指落下,他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没有回答青年的问题,反而问道。
“你要对冰做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从青年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的少女身上,看到她脖间的指印时,他的声音沉下来,也不管他们是否认识了,烦躁的盯着少女细嫩的脖颈低低的说。
“或者说,你对她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