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歪着头思考的少女,心脏一震一震的,鼓噪的声音似乎将整个车厢都填满。他的指节动了动,手指滑到了牛仔服的搭扣上,慢条斯理的摩挲着。
轰冰乐则盯着他依然平和,依然带着关切的双眸,确认了里面没有多余的情绪,然后她虚着眸思索——
……前辈吗?
她只是单纯的被关心,被照顾,被爱护?
想到这,她的眸子动了动,牵出了一抹笑,平静的看着男人,声音喑哑。
“谢谢你,袴田先生。”她对男人绽开一个柔和的笑,“我很开心。”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心里暖洋洋的。
见到她的笑容,男人也柔柔的笑了,他说:“那么,以后可以不要拒绝我的关心吗?”
说出这句话,男人又觉得自己做出这种举动很不正常,究竟哪里不正常?
他的手指停在冰凉坚硬的拉链上,目光依然温和的看着她。
看到她笑得很开心,还对着他小幅度的点头。
他心里某一处就觉得很柔软,还没抬手摸摸她柔顺的发,事务所的后辈用无线耳麦同他联络——和警察最后的交接还需要他出面。
他暂且将这些都压下去,叮嘱她在这等一会,便拉开车门,迈开长腿下了车。
处理完后续的事情,他带着事务所的助手们回到车上。
助手们听说她要一起去吃饭了,看到她坐在车里也不惊讶,一个两个也都自然无比的和她打招呼。毕竟潮爆牛王这个人就是如此,性格脾气都好的让人挑不出毛病,做事也处处为别考虑,他们也都没觉得他带着之前来事务所进行职场锻炼的学生一起去吃饭有什么问题。
他们坐上车后,等警察离去,看热闹的人群散去,坐在驾驶座的青年开动了商务车,缓缓的从此地开出,驶入大道。
轰冰乐安静的坐在后座,听着潮爆牛王在同事务所的助手们分析此次的事件,毒品、流通于地下的增幅药物,还有暗中进行着的人口买卖。
她的手又摸到了放在左侧口袋中的学生证,若有所思。
赤贺转换……是属于哪一个?
在商务车离开小道时,她不知道有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青年扶着墙壁探出了头,他站在阳光照不到的阴暗之处看着商务车离开的方向,眼底似有坚冰覆盖,冷到彻骨。
“这可是杀死我的好机会。”一道平淡的女声讥诮的对他说。
然而空旷的巷子中除了他再无其他人影。
他知道是谁说的,没吭声,唇角动了动,脸颊上的钉子跟着一起动起来,有点钝钝的疼。
然后他毫不留恋的转身,缓慢的走回临时居所。
这个时候上去有什么意义?反正他都已经离开了,她做什么,她会怎样,关他什么事。
迈入破旧的楼道,避开楼道中散落的垃圾,他贴着墙边慢悠悠的往上走。
感应灯在他住进来前就已经坏了,白天时楼道里只是有些昏暗,夜晚回来时楼道里漆黑一片,每次走上楼时他就觉得自己仿佛在深渊之中行走——永远见不到光,永远得不到救赎。
他重重踏下一步,想到了他们曾经的对话。
[个性是有极限的,虽然想超越爸爸,但我大概……不太可能。]
[你知道就好。]
说这些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他国三那年。
那个时候他还在备考雄英的经营科,自从他说出那句玩笑似的[让你成为第一位]后,他们两个不约而同的都把这句话当做了承诺。
[灯矢哥是觉得我无法超越爸爸吗?]
[这得看你认为的超越是哪方面了,我个人认为的超越不只是从力量上,你的综合能力,比如政治地位高,民众拥护多,这些也都是超越。]
至少到现在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你是说,联合各方力量,从各个层面考虑……成为这样的最强吗?]
[对,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这个时代很难再出第二个欧尔麦特,欧尔麦特是用着自身强大的力量被人拥护,成为最强,如果你是联合起各方力量成为第一位,我觉得这也是最强。]
他记得那时候白发少女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用敬佩又意外的目光看着他。
[灯矢哥你怎么突然提到欧尔麦特。]
[毕竟只超越那家伙太无聊了,直接超越欧尔麦特好了。你想想看,你的人脉和地位都比他高了,做什么也方便,嗯……说不定还能……]
在他的笑声中,女孩也笑起来,她坐在他身边半撒娇半调侃着。
[灯矢哥你笑的好可怕!不过,你会是那一员吗?帮我成为第一位,帮我成为最强。]
他抵达了短租房前,手掌贴在生着锈迹的门把手上摁了下去。
他清晰的记得自己的话。
[啊,当然会。]
走进屋反手将门关上,他把手里的购物袋扔到组装式鞋柜上,然后他定定的盯着墙上剥落后露出的狰狞图案,沙哑的笑出声。
声音由喉咙里挤出的闷笑逐渐扩大,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终发展为了响彻整个房间的,发泄般的狂笑。
他大笑着,笑的连接着皮肤的伤口处隐隐作痛,笑的隔壁的人拍着墙壁叫骂着。
他的笑声与骂声交织,混杂成一片疯狂堕落的圆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