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这儿不臭了，而是因为她的嗅觉已经被同化了。
姜瞧感受了一下，游戏面板还在，玩家身份没有被剥夺，她不是真的异化了，而是在“体验”。
虽然生理上她好像成为了怪物，可是心理上她并不觉得自己是怪物，这种零距离接触，最容易挑战心理承受极限。
一扭头就是各种放大的器官、扭曲的面孔，以及无处不在的渗人寒意……比起这里来，第一个打卡点简直不要太温柔。
姜瞧刚想爬起来，就有无数只手将她扯了回去，他们紧紧箍住她的四肢，就像铁索一样，阴冷的气息就像钻进了人的骨头缝里，让人动弹不得。
然后，有一只污染生物还直接从她脸上踩了过去。
姜瞧：……
她仿佛能听到无数声音的窃窃私语，“放弃吧，不要挣扎了，我们的命运，就是躺在这里。”
“运气好一点，还能搞点过路费。”
“躺平不是很舒服吗？”
姜瞧万万没想到，就连污染生物中都有躺平青年的存在。
换做在别的环境中，让姜瞧佛系一点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在这儿，真的躺不平啊！这也是字面意思的躺不平，因为太多污染生物堆叠在一起，硌得慌。
当姜瞧好不容易挣扎着起来的时候，一趟列车突然呼啸而来，直接从姜瞧身上碾了过去。
那一瞬间，没有感觉。但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骨头被压断、血沫横飞的样子。再然后，她才能感受到灵魂被撕碎一般的痛苦。
幸好，她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因为这时候的她，一定很恐怖。
幸好，姜瞧虽然感觉到了痛，却依然痛得冷静：她虽然真的被丢进了尸堆里，但被列车碾过的感觉是其他污染生物的投射。如果是她真实亲历，她早就该死了。
千人踩、万人踏的酷刑，恐怕也比不上这种用真实血肉铸就的轨道。
体验的痛苦越多，产生的共情越多，被这里同化的可能性越大。被同化之后，就不只是体验，而是真的爬不上去了——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成为轨道中的一员。
还好，这个体验对姜瞧来说是很难受，但她的情绪值仍然没有往下掉，她反而想到了自己该做什么。
姜瞧不再挣扎着想要从尸堆中爬出来，而是看向左右的“邻居”，问：“你们为什么会来当轨道？自愿的吗？”
有些污染生物比较低级，就像设置好的程序一样，只会说来来去去的两句话，但也有些污染生物的智能度比较高，能回应姜瞧，“神明的命令，就是我们必须遵从的规则。”
“可是不是没有神明了吗？”
“嘘！噤声！祂们只是暂时沉睡，只要有足够的能量，他们就会重新复苏。你看，这就是祂们获得能量的方式。”
这些污染生物说的是这个世界最基础的信息，姜瞧听了，却觉得信息量巨大：现实位面与无限位面的融合，难道就是所谓的神明需要能量？但是无限位面已经无法提供足够的能量，于是从现实中获取？
感谢这个真人体验模块，让污染生物都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当然，现实位面与无限位面到底是怎么融合的，跟姜瞧现在还没有什么关系。
跟她关系最大的是这条轨道的形成：尸堆形成的轨道当然不可能提供任何科学上的助力。但是由反复碾压形成的怨气，就是维持列车运行需要的能量。所谓的动力盒，应该也就是一些压缩的怨念能量。
对这些污染生物来说，他们不可能去反抗命令与规则，或者说，他们没想到，他们还可以去反抗。
神明是全知全能、集所有恐怖于一身的存在，怎么可能去反抗？
可姜瞧听着“集恐怖于一身”这样的说法，就知道这神明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劝导说：“反抗祂，会让你们很痛苦对吗？”
“对。”
“可是你们待在这儿，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已经够痛苦的了。为什么不试试看改变规则？”
一众污染生物惊恐地看着她，像是看着疯子一样。反抗神明，反抗规则，光产生那种念头，就已经足以让人发自灵魂的战栗，更别说真正去实施。
被当成疯子的姜瞧：……拜托你们看看自己又傻又疯的样子好吗？
她也不跟这些污染生物杠，而是说：“你们信仰错了神明。”
污染生物：？
“朋友，神明姜瞧了解一下？祂是仁慈善良之主，支持所有人争取自己的权利。”姜瞧卖起了安利，自吹自擂完全不带脸红的，“只是现在祂暂时被封印了，无法解救大家。但很快，祂将带着荣光回归。”
姜瞧也不是随便糊弄人。
之前她已经在姜一和姜二两个污染生物上实施过了，证明“改信仰”这种做法是行得通的。
在这个奇诡的世界里，很多事情看起来是没有道理的，很唯心，但其实唯心也是有内在逻辑的：
比如说，当你认定自己无法反抗的时候，那对方真的会成为你无法反抗的存在。
比如说，当你觉得自己可以反抗的时候，那相应的规则逻辑链就会松动。而随着反抗越多，原先的逻辑链也会随之改变。
当然，正常人也不可能想要成为诡异的“神明”，这个谎言也撑不下去。但姜瞧的正好能撑下去，因为他们不是第一批信仰姜瞧的人。
如果是第一批人，难免就会怀疑：祂真的存在吗？
可不是第一批，这种疑虑就会小很多，因为他们发现“确有其神”。
只不过就算是这样，还是有很多诡异心有疑虑。
姜瞧就说：“你们不信？这个车站是不是停了一趟和谐号列车？我可以炸给你们看看。你们带我去那边。”
“不可能的，我们破坏不了列车。”
“所以，我可以证明给你们看，信仰姜瞧，你们将无所不能。”
众诡异竟然真的将姜瞧托举到了和谐号列车的底部。
此时，还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因为被当成轨道的污染生物都是最底层的。那么多污染生物，谁也无心关注。
姜瞧在车尾八号车厢鼓捣了半天，然后赶紧让诡异送她走，没过一会儿，和谐号的车尾突然发出了砰的一声。
“该死的，怎么回事！”列车乘务员赶紧去查看，发现八号车厢底面破出了一个口子，铁轨上的污染生物争先恐后地想要挤上来。
他以为是这些家伙搞事情，凶残地拿道具堵住了缺口，嘴上还骂骂咧咧，“不是说这条路线对列车绝对安全吗？我一定要申请补偿！”
而姜瞧那边，已经证实了自己的说法，她说：“这只是一个小实验而已，证明我们可以反抗的实验。这里的规则限制不住我了，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其实姜瞧离开不是规则限制不住她，而是真人体验的时间快到了。不过话术这种东西嘛，就看她自己怎么说了。
姜瞧将剩下的六个动力箱都给了他们，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陷阱类道具和攻击类道具，“你们用这些来破开列车防御。多炸几趟列车，你们就会自由的。”
没错，上一轮打卡点拿到的动力盒被她拿来实验爆.炸效果了。
系统好心提醒她谨慎使用，她就偏偏这样用。
虽然怨念等情绪能量是姜瞧完全不熟悉的东西，但按照其他能量推断，姜瞧对爆.炸并不意外：被压缩的不稳定能量多玩两下，不炸才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