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莲嘴唇微张,翕合了几下,道:“我……我是说过又怎样?可我那是说的你,并未提及曾祖父。”
谢嘉语垂着眼睛,看着榻上小桌上放着的玉护指,慢慢的戴在自己的手上。抬起来手,欣赏了一下,殷红的嘴唇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满意了之后,像是才想起来下面站着的谢莲。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脸,道:“哦?是吗?可是你曾祖父就是那北郡长大的呀!难道你父亲没告诉过你吗?”
“你……”谢莲憋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怼回去。
“先皇也曾在乾清宫上早朝时,看着同是北郡出身的状元郎李贺志,夸赞北郡乃人杰地灵之地。你如今却说北郡是穷乡僻壤的地方。你这是,置先皇、置你曾祖父为何地呢,嗯?”
说这话的时候,谢嘉语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了。
谢嘉语之所以还记得这事儿,是因为那时父亲和母亲失和已经很久了。母亲在怒极时曾在言语间蔑视了北郡,父亲最恨别人提到他的出身,所以两个人生了很大的气。
结果,过了几日,舅舅在朝堂上称赞了状元郎李贺志。
父亲没学到状元郎的机敏才华,却是把舅舅称赞李贺志的那句话记住了。仿佛这句话是在称赞他一般,仿佛拿到了什么金科玉律一般,回家之后就用这句话怼了回来。
把母亲气得不轻。
“来人,掌嘴。”谢嘉语想到母亲生前是如何被父亲气到病情加重的心情就莫名的烦躁。
虽然她母亲之所以去世是因为自小身子骨就不好,算命的也说不是长寿之相。但,父亲却也在母亲的伤口上撒过盐,致使母亲的病情加重。
只是,说完之后,下面却没人敢动。
“都没听到我的话吗?”谢嘉语眯了眯眼睛,看着下人道。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敢动弹。他们是这府里的奴才,很多人自小就长在府里,对府里的情况自然是非常的了解。谢嘉语虽然是皇上承认的表妹,虽然是老爷交代下来要好好照顾的人,但在没摸清楚她究竟有多大能耐之前,大家都不敢得罪受宠的几位小姐。
毕竟,这几位小姐才是文昌侯府名正言顺的主子,可比谢嘉语这种外来的人重要的多。
谢莲一开始听到谢嘉语要让人打她,心里是既愤怒又心惊,而当她看到没人敢动时,却开始得意起来。
脸上也渐渐浮现出来笑容,深深的酒窝笑起来却真跟谢嘉语相似的很。只是,这两个人的笑容一个明媚,一个骄纵。前者颇为贵气大方,后者却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呵,你不过是一个穷地方来的人,祖父称你一声妹妹,你还抖擞起来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谢莲见下人们不敢动,所以胆子也大了不少。
谢思兰听了这话,本想提醒谢莲一句,结果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儿来。她拿着手帕遮了遮嘴,看看谢莲,又看看谢嘉语。总归,这两个人今日不管谁倒霉,都于她有利。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她活生生睡过去四十年,身边的人都老了,她还年轻着。乍一听,好事儿一桩了。尤其是看着那些你曾经讨厌的人都老了,而你却年轻着,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
但,仔细一想,却有些诸多的无奈。
比如,看着青嬷嬷眼神昏花的样子,她就知道,原来的青娘不能再跟她一起翻花绳讨论谁家少年长相风流了。
再比如,看着谢嘉融满是褶子的手,她也没法再邀他一起去骑马打猎了。
还有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表弟,现如今也穿着龙袍住在大大的宫殿里面。
那些曾经的同龄人,也是死的死,老的老。唯独她,依旧年少。
在他们眼中,时间一步一步走了四十年。而在她眼中,明明大家昨天还在一起谈天说地,结果今天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这让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可巧的是,她正跟青嬷嬷抱怨着,门口的小丫鬟冬雨突然走进来道:“府里的几位孙小姐过来看您了。”
谢嘉语瞬间就想到前几日初次见面的情形,心里有了一些思量,让青嬷嬷给她整理了一下头饰,站起身来想要朝外面走去。想了想,又走了回来,直接坐在卧榻上等着。
因今日未出门,谢嘉语让春桃梳了个简单的发型,长长的头发垂至腰际。头上插着一支明晃晃的金玉珠宝花簪,看起来简单又不失贵气。
耳朵白皙圆润,耳垂上戴着镶东珠金耳坠。每一个耳坠上有两颗珍珠,跟头上插的珠宝花簮交相呼应。
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
谢家三姐妹进来的时候,看着谢嘉语明媚动人的模样,眼睛都直了。有那么一瞬间,她们甚至忘记自己过来做什么了。
谢思兰今年十七岁了,是三姐妹中的长姐,最先反应过来。她侧头看着谢莲眼中的嫉恨,用手帕掩着唇,微微笑了笑。
“好美啊!”不待谢思兰说什么,年纪只有十四岁的谢思蕊就忍不住说道。
谢嘉语听到这话笑了下,屋里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谢思兰这才轻咳一声,微微上前半步,道:“姑祖母安好。”
说罢,看了一眼其他二人。
虽然觉得怪异,甚至于不情不愿,但谢莲还是和谢思蕊一起叫了一声姑祖母。
谢嘉语脸上笑呵呵的,心里却觉得有些内伤。明明大家一般模样,她却已经老到被人称呼祖母了。可是,她一点都不想像个老气横秋的长辈。
“别站着了,都坐着说话吧。”谢嘉语道,“春桃,去拿些点心话梅给各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