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站在熟悉的红漆大门面前,谢嘉语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几日前,这里还叫“公主府”现在却已经改为“文昌侯府”了。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宅院,却又陌生的众人。
她在别院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终于慢慢接受了世间已过四十年这个事实,也感恩于上苍赐予她的这一个机会。沉睡了四十年,万事万物皆已变化。唯独她,得天独厚,享有时光静止的机会。
所以,想通了之后,谢嘉语感觉这一切都非常的有趣。似乎,另一个崭新而又新鲜的世界在等着她。
“小妹,别怕,我们回家。”谢嘉融在一旁笑着道。
谢嘉语勾了勾唇,笑容明媚而又灿烂,道:“好,一起回家。”
自三日前,陈氏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自从小姑子谢嘉柔去世后,自家老爷就从未让外人靠近过她生前所住的芷柔院。可那天从宫里回来之后,老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不说,还让人把芷柔院里里外外又打扫了一遍。
外院的青婆婆和她的孙女春桃也从外院调到了这个这个院落。
而做了这么多事情,老爷却说是上个月去北郡府谢家路遇一个嫡支的孤女,长相跟已逝的小姑颇为相似,所以接她来府上当妹妹一样养着。
她那质疑和反驳的话还未说出口,却被老爷一句话打发了回来:“前日里,我把她带给皇上看了,皇上也觉得跟小妹极像。所以,你平日里好生照顾着,吃穿用度跟思兰一般即可。”
谢思兰是大房的嫡长女,他们整个文昌侯府地位待遇最好的一个姑娘。若是跟她齐平……可见分量不低。
况,老爷还交代了:“切莫让小辈的叨扰到。”
这就不只是分量不轻的问题了。
不过,不管陈氏心里如何思量,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一日,文昌侯府的男眷和女眷在吃过早饭之后,全都聚集在了正院。
无奈,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该来的人到来。
“爹爹,祖父说有客人要来,可她怎么还不来啊。”谢莲撒娇的对谢吉耀道。
谢嘉融只有陈氏一个妻子,生子有二,谢吉耀便是长子。
谢吉耀有一妻一妾。
谢莲是妾侍卫姨娘所生,又是女儿里最小的那一个,平日里最会撒娇,长相娇艳,因此,最得谢吉耀的喜爱。
“莲儿莫急,许是已经在路上了。”谢吉耀笑着安抚道。
谢吉耀的正妻赵氏见状,脸色有些不好看,皱了皱眉,想要训斥的话憋在嘴边生生被谢吉耀的话给堵了回去。这不上不下的一口气更是难受。
坐在一旁的谢思兰见母亲如此委屈的模样,扯了扯她的袖子,笑着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莲姐儿,左右咱们今日都无事,爹爹朝堂上也休沐,且等上一等吧。既然祖父交代了,那必定是贵客,难不成你着急去写夫子昨日罚你的功课不成。”谢思兰一副长姐的姿态教育着谢莲。
这可把谢莲气得不轻,刚想反驳一句,只听谢思蕊在一旁一边吃着刚刚做好的核桃酥,一边道:“对哦,二姐姐昨日可被夫子罚得不轻。”
谢思蕊便是谢嘉融二儿子谢吉明的女儿,是思字辈里面最小的那一个。今年十四岁,素日里最喜欢吃,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谢莲被谢思兰和谢思蕊围攻,心情自然是不好。平日里她也没这么忍气吞声过,所以,怒火冲着好欺负的谢思蕊就要喷出来。
此时,谢思兰却轻笑了一声,拿着手帕遮了遮嘴巴,道:“莲姐儿莫要着急,我痴长你几岁,你若是有不会的功课,姐姐教你便是。保管夫子下次不会再罚你。”
陈氏一大把年纪了,看着下面的孙女们在那里聊天,又哪里不明白。只是,想到即将到来的客人,想到自家老爷的态度,心里颇不平静。
再加上,她最喜谢思兰,所以也顺着道:“思兰作为长姐,能这样想很好,很有我们文昌侯府的风范。”
说完,又看了一眼谢莲,道:“且安静的等一等吧,左右你祖父也快回来了。”
听罢,大家都不再讲话了。整个厅堂里安安静静的,只听得到喝茶吃东西的声音。
文昌侯谢嘉融也没让大家等太久,过了一刻钟左右,他便带着谢嘉语从外面进来了。
首先露头的是门口的小厮,垂着头,给谢嘉融打着正房门口的厚重的棉布帘子,谢嘉融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谢嘉融一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老爷”“父亲”“祖父”“侯爷”的声音此起彼伏。
然,他却没有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等着谢嘉语迈进门来。
见谢嘉融如此姿态,所有人都在心里暗暗一惊。不知来人到底是谁,竟然能让位高权重的文昌侯如此殷勤的伺候着。
很快,谢嘉语的身姿就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只见她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的绸缎面短袄,边边角角用金丝勾勒着细碎的黄色小花,乍一看,跟那开了满园的迎春花极为相似,却又透露着迎春花没有的贵气。下身着一件白色的纱裙,裙边绣着嫩绿的枝叶纹,跟上衣的小黄花交相辉映。
头上插着一支镶嵌着绿宝石的金步摇。若是寻常人插上,定是会显得几分老气或者俗气。可是,配着她娇嫩的脸庞,却只让人觉得清新中带着一丝贵气,贵气中又有着几分脱俗。
仿佛满园的春色都聚集在了她一人的身上。
第一次见到谢嘉语的人心中只有一个感慨,好一个绝世而独立的美人。
不笑则已,一笑便是要倾国倾城。
谢思兰见状,先是被谢嘉语的美貌惊住了,等缓过神来之后,却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坐在她身旁带有一丝嫉恨眼神看着谢嘉语的谢莲。今日来了这么一位貌美的女子,看谢莲还敢不敢自得是阖府上下最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