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头发根处传来一阵阵奇痒难忍的感觉。他伸手去抓,瞬间就拨弄出两手白毛毛的头发。
陆遥于此刻,举了个镜子照到他身前。唐赫便见到自己花白的头发,恰犹如枯木逢春般,正一点点的抽穗、发芽。
眨眼间就从毛囊里长出的新头发,稳固柔韧,丝毫不是染黑的白发能比的。他无法相信地摸了摸,拔了拔,感觉有点肉疼,心里却是欢喜的:“终于要摆脱小老头这个称号了!”
立竿见影的效果,令所有人都似置身于梦中,方圆可目睹隆福客栈正门的范围内,都陷入了短暂的死寂中。
在这个山城里生活,四季除了冬天,都是湿热的气候,任谁多少都会有些湿气引发的顽疾。看着没多大问题,一旦其他病痛发作起来,却是不费一番苦功,难见好转的。
唐门即使是中医世家,却亦非万能的行善机构,连自身也无法根除的问题,真别指望他们能好心的一直研究下,唯有的办法是劝大家多食用辣椒,起到预防调养的作用而已。
在场的人本来是抱着看陆遥出糗的心态的,可现在摆在眼前的事实,已经令人无法怀疑他的本事和名声了。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来个恰逢其会得了,反正他是义诊的。至于会不会因此受到唐门迁怒?这还用考虑不成。大家都这么干,难道你一个家族还能把所有人都杀了。
从众心理很可怕,当有人付诸行动且得到回报后,跃跃欲试的人们已经按捺不住了,一个个蜂涌上前。这正是陆遥要的效果,自然来者不拒,而且用很快捷的方法搞定。
虽然是与唐门赌气,不过看到一个个面带踌躇过来,隔会则欢欣鼓舞而去,陆遥也衷心为他们感到高兴。
更令他高兴的是,搅局者的忍耐限度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深远,他们“姗姗来迟”时,陆遥才治癒了二十来个病患,他原以为唐门会一直忍到午饭之后,或者“天荒地老”呢。
八抬大轿,前头有门人步行开道,后头有名车不紧不慢地跟着,唐太公的排场,可比之前唐敖滨海的时候更嚣张。
或许迫于在唐门掌控之下生活的缘故,大家不敢再明目张胆到陆遥面前来排队,人群渐渐分开,开路的门人也左右立定了,陆遥就见大轿在自己一米开外落下。
有人压轿,有人起帘子,有人横手在轿门前给其中之人搭着,一切都是旧时代富家翁的俗套。陆遥根本没把这些放在眼里。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的目光越过这一切,远远投在两辆名车之后的一架奔驰面包车上,不用猜,他也明白,那才是自己想要的。
面包车肯定是押解唐瑜的。前部两边车门打开,下来两个穿制式黑色唐装,双袖管卷起,犹如怒目金刚似的人物。
两边眼角各有一穴突兀,这二位看来很像民国电影中功夫卓绝的强者,陆遥能从老远就感受到他们身上传来的压迫感,即使对方没拿正眼瞧自己。
“真是得寸进尺!他以为他是谁?一号首长,军区领导……”
昏暗却火炬之光摇曳的某个室内,唐太公对着前来报讯之人,直吹胡子瞪眼。
他那个气啊,非但没把陆遥迎到唐门来,就连去迎人的唐赫也给留在隆福客栈。
这个姓陆的到底想干嘛?迫害他亲孙唐敖,扣留他亲儿唐赫,还要他这老骨头亲自过去。唐太公觉得,对方是想把他们唐门的权威掀个底朝天。
他不能低头:“这事没得商量!这人爱干嘛干嘛。咱们有的是时间跟他耗着……”
“他不是想进唐门带唐瑜回滨海救人嘛?我倒要看看他能坐得住几天。”唐太公顿了顿鹿头拐杖。
年逾九十的他,不论特异之处,外貌看上去比古一贤还要年轻健朗。特异的是,或许常年和药毒之类的接触,唐太公的皮肤有点像蜥蜴一样,大片斑驳绿色中附着些灰黑霉点。
“那个唐瑜,我们要不要?”受召集前来议事的两位元老其中一位,忽然做了个抹脖子的假动作。
唐太公歪斜着脑袋看这位:“你这是做何打算?”
“自然是门规处置,让那人知道,我们是不可冒犯的!”
身为执法长老,说这话没毛病,唐太公却觉得可笑:“愚昧!这么做,反而让天下人都以为,咱们唐门怕了他,只能拿手下人撒气。”
“可咱们总不能这么龟缩着吧。”
“忍。怎么了?我这辈子没什么本事,就是能忍!他们鹬蚌相争,我忍到最后,唐门就是我的……”
然而没多久,唐太公就感觉自己说话像放屁一样,因为听到隆福客栈传来的新消息,他实在无法淡定了。
这次带话来的,正是陆遥最初要找的博物馆秘道看守者,手里总擎着一折扇,像个说书先生。
“回太公的话,那姓陆的确实在隆福客栈外头支了个摊,插了个幌子,上头写了‘专治疑难杂症’。”
“哼!班门弄斧。我们唐门靠什么起家的,就是种植草药,治病救人。他个牙没长齐的小儿,能有几分本事?”
另一个长老插了句嘴:“不是说他是什么中医大会的冠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