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也没看过报纸的粥则心里咯噔一跳。
蜘蛛之王?什么蜘蛛之王?这碗粥变物种了吗?是最会织网的蜘蛛的意思吗?是美漫那种人际关系乱七八糟的蜘蛛网的意思……吗?
然后苏舟就知道了,他妈的真的是这个意思。
奥古斯特的声音很好听,奥古斯特的语调颇富深情,奥古斯特的停顿恰到好处,奥古斯特的……
总之,奥古斯特很适合念故事。
……对,随着奥古斯特的娓娓道来,苏舟发现,《太阳报》压根不是什么纪实文学(废话),甚至连“哗众取宠”这样的形容都是在贬低它了,本·史密斯这个人绝对应该转行去做什么童话写手/小说写手/校园贵乱写手,而不是什么体坛记事啊?!
这让此时此刻的粥愈发地面无表情。
听听《太阳报》这个崽种都说了些什么吧?!
【有些人,他明明不在,却又无处不在……】
苏舟:“…………”
苏舟小声:“……我全程都在解说室的好吗…”
安德烈则眼睛一闭,中气十足地拍胸抢口:“对!!!苏永远都活在我的这里!活在我的心中!”
苏舟又:“…………”
公主殿下您闭嘴吧。
【半个月前,当无数人都在哀叹于、愤怒于中国苏竟然没有参赛资格时,谁能料到,远离赛场的他竟可以决胜于千里之外,用一只看不见的手将赛场搅得更加风起云涌……】
苏杭眉头一皱:“看不见的手?在暗示什么?”
负责翻译的雷蒙:“……苏杭先生,请不用深想,《太阳报》……不需要脑子,从字面意思来理解就可以了。”
【为防读者投诉花钱买废话,对于已经描写过的前几日的爱恨情仇,笔者在这里不做赘述。】
陈清荷沉吟了一声:“嗯——爱恨情仇……”
坐在陈清荷左手边的罗德里格斯便笑了:“女士,爱必然是属于我和室友的,恨这种情绪与我们毫无关系。”
陈清荷:“…………”
她第一次开始考虑幸好粥粥不是个女孩子。
然后突然开口发表感慨的人就变得少了一些,给了奥古斯特充分的朗读机会。
……将心比心,苏舟是觉得这种能面不改色地读自己名字的人——重点是在《太阳报》的语境之下——是真的很厉害。
【将目光落向刚刚结束的第五日:奥古斯特·沃尔夫vs菲克·霍夫曼、安吉洛·比安奇vs罗德里格斯·雷耶斯。】
【由于正经比赛(?)不是笔者所负责的范畴,德国队长的恐怖与左撇子先生的凄惨便不再赘述。】
【于笔者而言的正经范畴是——】
【比赛进行时何其重要,比赛结束后亦不遑多让。】
【那个让无数人猜测纷纷的谜题——】
【奥古斯特·沃尔夫究竟怎么了?】
【在比赛结束后、记者采访时,世界第一先生主动给出了答案:我恰好有一位朋友,他(he)不巧有点发烧,然而他又很坚持要观看每一场比赛,所以,我在想,尽快结束比赛会不会比较好?】
【众所周知,这位恰好在发烧的朋友有且只可能有一个人,那就是我们无处不在的中国苏,只有上帝才知道中国苏拥有着怎样的魅惑魔法,足以把……】
苏杭打断了正念着《太阳报》的奥古斯特:“沃尔夫先生,真的是这样吗?是因为苏舟?”
……实不相瞒,这其实也是在场的不少人都很好奇的一个问题,虽然《太阳报》的用词是“众所周知”与非常肯定的“那就是”,但是当时的奥古斯特并没有指名道姓地给出一个准确的对象。
既然奥古斯特在当时并没有给记者一个明确的答案,那么,苏舟想,这个问题大概是有点难回答的吧。
……苏舟看向微微停住的奥古斯特,有点幸灾乐祸(?)了,是谁?是谁在几分钟前主动提起了知名厕纸《太阳报》?哦!是你!奥古斯特·沃尔夫!这可是由你奥古斯特主动开始的故事,不继续下去的话就有点说不过去……
“——的确有这方面的原因。”
……了吧?
苏舟:“…………”
苏舟猛然貂貂抬头!
只听奥古斯特的语气依旧从容:“大家都知道昨天……前天发生了什么不公正的事情,我其实和贺铮也是相识多年的很好的朋友,所以我同样也被恼火与担忧的情绪包裹。”
奥古斯特侧了下头,看向了貂貂抬头中的苏舟:“……但是苏舟的反应的确太大了……太让人担心了一些,我想这也是大家在今晚都聚集在这里的原因,过呼吸、喉咙撕裂、突发高烧……”
……气势汹汹的粥逐渐低下头去。
奥古斯特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同为一名乒乓球运动员,并且也与不少球员都有着不错的友谊,我完全能理解苏舟想要继续解说的心情——倒不如说局限于网络的直播间文字解说已经让我放心了不少,但是我还是想要他能尽可能地早点休息。”
话说到这里,那个让菲克·霍夫曼如此凄惨的罪魁祸首,似乎就是那个拥有着把人迷得神魂颠倒的魅惑魔法的中国苏无疑了。
苏舟往前后左右分别瞄了好几眼,他妈还好,但是他爸的表情却变得……竟然变得有些动容,明显是对奥古斯特的好感上升了不少。
苏舟:“…………”
粥沉思。
这种明明奥古斯特的用词哪里都对,但是又觉得有哪里有些微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奥古斯特……
苏舟想,如果是奥古斯特,这个被称为“从场上到场下都没有丝毫缺陷的外星人”,这段话应该还没有结束……
“——当然这也不是全部的理由。”
奥古斯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只能说‘我希望苏舟可以尽快休息’的这份心情是认真的,毕竟,如果苏舟为此留下了任何后遗症,我想……不,我不想用‘想象’或者‘无法想象’这样的用词,只能说这是不应该存在的。”
“——虽然我也是这么想的,”罗德里格斯突然出声,两只手后挎在椅背上,“奥古斯特,你似乎突然说出了什么可怕的发言啊。”
奥古斯特看了过去,只见罗德里格斯是一副全身放松的模样:“罗德,这只是我对苏舟的期望而已,他确实是一名很值得被期待的球员,就像是你,罗德,你也是我非常期待的一名球员。”
“不,”罗德里格斯抓了抓绑在脑后的金色小揪,“奥古斯特,在你没有把‘球员’改成‘对手’之前,这种话还是不要说了吧。”
这本应是只限于罗德里格斯与奥古斯特之间的对话。
安德烈却平地一声忽然高吼:“等等!雷耶斯!………是的,我是还没有向你宣告:听好了,在你和那个外星人较量之前,我,安德烈·彭德拉,已经决定把你设定为我的一亿英镑!也就是你最好洗干净脖……我是说,明年的你就会被我打败了!”
哦,这听起来可真是一个滑稽的笑话。
然而,或许是因为安德烈的眼神太过狠厉,又或许是因为安德烈·彭德拉刚刚向众人展示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总之,属于乒坛球员之间的硝烟味忽然又变得浓了起来。
也就是嗓子还在不舒服的苏舟、早已经历过无数幕类似场景的雷蒙、还有已经彻底离开乒坛的阿杰尔还没有露出那种锋芒毕露的表情。
再一次的,陈清荷观察起这一桌的所有人。
然后她轻声——以一种无法被第三者听到的音量轻声说:“尤利安,你呢,你不也说点什么吗?年轻人还不到需要沉稳下来的时候。”
…?
尤利安明显对陈清荷的忽然搭话感到颇为惊讶。
陈清荷则微笑地看着他。
陈清荷仅收了两个外国人的学生,在那两个人里,尼克拉斯·阿茨特是让她更满意的那一个,再加上苏舟与尤利安之间的密切关系……虽然从性格上来说,她要更喜欢罗德里格斯那孩子一点,可是她的确又是对尤利安·阿茨特有些偏爱的。
她看人很准,无论是从尼克拉斯的描述来看,还是从这几个小时的相处来看,尤利安·阿茨特的确是一个冷静沉稳又让人放心的孩子,可是……作为一名身处“竞技界”的运动员来说,这孩子的确又少了一些……可以让他攀爬到顶尖的东西。
不是说没有求生欲与胜负心。
但是又的确是少了一些东西。
面对陈清荷“要不要也说点什么”的提议,尤利安本想只是礼貌谢绝,表示自己并不是喜欢在这种场合频繁发言的类型。
但是他停顿了一会,隐约觉得自己从陈清荷的眼里看到了苏舟的影子……不是因为儿子像母亲这样的理由,只是因为他先认识了苏舟,所以在对待苏舟的家人——当友人的家人向他释放善意时,他曾经的一贯拒绝也变成了一件染上了些许难度的事情。
他好像没法再那么果断地开口了。
稍一沉默后,尤利安对这位目露关切的女士轻声说:“谢谢您的关心……请不要担心,我只是在思考,在得出结果之前,我不会轻率地发表任何言论,我暂时失去了参与这种话题的资格,但是我想这个思考的过程并不会太久,我意识到,我的确有着一些曾经不被我认为是问题的问题……这代表了我同样也在不甘于现状。”
陈清荷凝视着这位年轻的、五官精致的、在普遍“长得老”的欧洲人里显得比实际年龄更小的德国人、她的儿子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