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余不见,爹和娘的两鬓都花白了许多。
是我们做儿女的不孝,让他们操心,在长安日夜牵挂了。
我忍住泪花,请他们快快进屋歇着。
稍晚些,一家人围坐吃团圆饭,席间爹和哥哥酒喝得兴起,娘亲就拢着雨潼在怀里和我絮叨说些长安里的事,她说起二姐也有了身孕,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因为那冯氏和二姐是前后脚怀的孕,而李珣良明显是更偏爱年轻貌美的冯氏。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走过了好多的路,我已变得冷淡,不大喜欢为别人的事打抱不平了,所以对于姐姐的事,单单只是笑笑。
“还有天成郡主和程家姑娘,她们都嫁人了。天成郡主有时路过府外,会进来坐坐,顺道问问你的近况。”
天成郡主,周婳。
周婳这般惦念我,自从离开长安后,我却不曾和她通过消息了。
我心里升腾起暖意,笑:“她若是再来,就告诉她来洛阳找我吧。”
娘亲看我一眼,支吾:“还有,韦世子……也来问过你。”
屋里猛地寂静。
喝酒的人停住了,纷纷转头看我。
我摸了三哥才倒好的一杯酒,喝了,是烈酒,有些烧喉咙,也有些烧心:“我和他早无关系了。”
爹急忙用胳膊肘撞了娘:“平白无故说这些做甚,老糊涂了吗!”
娘讪讪。
爹接着就笑呵呵地来对我说:“仙儿啊,爹瞅着你和老三住的这处宅院太小了,你们是出身观国公府的姑娘、公子,是爹娘的心头肉,到了东都也该住在高门大宅里,那样才像话,还要买几个小厮婢女,苦是万不能吃的,要如同在长安那般,你别管了,爹给你们置办一处大宅子。”
我不想回长安,怕回长安,爹似乎看得透彻,说什么都要在洛阳买大宅子,酒喝高的时候,还说要举家搬到洛阳来。
开市后,爹当真在洛阳转了几圈,看了又看,比了又比,相中了铜驼里的一处宅子,那宅子高大阔气,就是有些构造陈设我爹看不入眼,请了工匠翻修,约摸到初夏时才能住进去了,因此我和三哥依旧还住在小院落里。
长安有长安的公事和家事,过完了年,爹娘就领着雨潼回去了,两京遥望,隔得不远,我和三哥也不打算再走,爹娘离开洛阳时是开开心心的,他们说,要是长安没什么事了,就再来洛阳看我们。
咸亨五年开春晚,二月下了,院中那株老桃树才开了花。
春雨细润,寒气料峭的某日,我们家的门被拍响了,我一边抱怨三哥不该选在下雨天出去采买,一边还是得撑着伞去开门。
门打开了,不是三哥。
门外的人愣愣望着我,我也惊讶且愣愣地望着她,她双目陡然一红,扑过来抱紧了我,继而就拉开一道娇柔的哭声:“仙儿,我好想你!”
我的爹,我的娘。
千料万料料不到,周婳来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