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很晚了,我还气得没能歇下。
巧翠急急忙忙来通传说,观国公府来了人想见我。
杨骜的事必会将家里搅得天翻地覆,都是他自作自受,我才不去管,我生气道:“大半夜的,我有什么好见的?给我打发走。”
巧翠就不敢多说,听了吩咐去了。
今日出了这等要命的大事,我是被堵得晚膳都未吃两口,到了晚上躺着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坐起来,坐着也是烦闷,一个头两个大。
我折腾,韦真境也无法安睡了,他爬起来,劝我说:“你不必如此。我觉得三哥说得对,既已发生,想办法解决就是了。”
“简直无计可施。”我懊恼爬下榻,胸臆中风浪狂翻,整个人是既生气又焦虑,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你说都这种局面了,还怎么扭转?我大哥头脑简单太不争气了!要是高翎月没有身孕,他们两个真心相爱,天长日久总能说服娘,现在根本就拖不得了。娘亲也真是的,高翎月挺好的,大哥喜欢就算了,为什么非要棒打鸳鸯?”
韦真境道:“不怪娘,京中人家几乎全是相同的心态。儿女的婚事就是脸面,杨家又确属名门,大哥是爹娘的长子,观国公府的世子,自己在外还立有军功,在爹娘眼中,他应该娶一房家世赫赫的妻室,大哥选了高姑娘,远远是没达到家中二老原先的期许的。”
“面子、面子,面子能当饭吃不成啊?当初不也说我和你私定终身是给家里丢脸了吗?现在他们也很喜欢你啊,整天贤婿长贤婿短。”
“咳咳……我,我不一样。”
“有哪里不一样?不都是起先不同意吗?你还挨过我爹的打呢。”
韦真境尴尬,却仍旧耐心对我解释:“很不一样。我们婚事的艰难,在于违逆君意,局面之险,但纷乱只在眼前,不在长远。京中达官贵户嫁娶,讲究家世般配、门当户对,我说到底,只是身弱家世不弱,而高姑娘并非京中人,堂堂国公府世子娶了边塞小小随军医官之女,这说出去是会给人笑话的。且不说来历背景,人的习气各有不同,父母爱子,为之计深远,爹娘何尝不是怕大哥只一时昏了头呢?”
我迟疑:“照你这样说来,错也不在我爹娘?”
是啊,爹爹娘亲辛苦把我们兄妹四个养育成人,必是盼着我们都有好姻缘、好归宿的,天下的父母,哪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呢?
大哥有大哥的情意坚定,爹娘有爹娘的人生道理。
我头疼地爬回去睡下:“两边皆为难,我不能多想了,不然今晚都不用睡,还是待明日,先去薛家医馆看过了阿月姐姐再说吧,她安然无恙了,大哥才能心定。”
才躺下没多久,我又弹坐起来,焦急往外爬。
韦真境惊疑:“你又干什么?”
我说:“明日去医馆不能空手,我去吩咐厨下赶早炖一钵好汤。”
这一日,直至子夜,我才入睡了。
转日清早,汤炖好送来,我就拎着出门,韦真境说,他要和我一道去。
我道:“我们姑娘家好说话,你去能做什么?”
韦真境说:“你去见高姑娘,我在外面等你。昨日半夜观国公府来人,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事,你劝慰了高姑娘,我陪你往家中走一趟。”
其实我心中难安,是想去家里看看的,但又觉得余怒未消,怕去了多添乱,正纠结不定,韦真境主动说要陪我走一趟,我求之不得。
我提前叮嘱他道:“你比我年长,明事理,说好了,万一我冲动误事,你千万拦住我。”
到了薛家医馆,韦真境留在车上,我拎着汤进医馆中去,刚巧是薛老头在教徒弟学五禽戏,我客客气气向他老人家道明了来意,他也不说什么,亲自领我到后院去找高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