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真境进屋后,走过来问我:“仙仙,你是有心事?”
我翻身背对他,沉闷地答:“没有。”
他没走,反而坐下了。
坐着又不说话,我不耐烦,说:“今天不逢一也不逢五,床榻归我睡。”
“我知道。”
“知道还坐在这里做什么?”
韦真境有一会儿没作声,屋子里静了静,然后听见他悠缓长噫道:“不过是偶遇了太子殿下,你突然就变得沉默寡言,难道是因为很在意他?”
“你胡说!”我生气驳斥,立时翻身坐起来,“我不是,我没有。”
“你这样激动,可不像不在意的样子。”
“我……”
转念一想,不大对。
我蹙眉问道:“你,你也看到了太子的车马?”
韦真境点头:“我又不傻,猜都能猜到。你这个姑娘,身上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勇劲,好端端的,你塞我一嘴的豆糕还不准我吐掉,下一刻就贤良淑德地来给我擦嘴,假装恩爱这种事,你在你爹娘面前都不屑于演,我唯独见你忌讳过一个人,就是太子。”
我惊诧望他。
他继续说:“所以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情真意切’陪你演一演戏了。桂花水晶糕好吃吧?但愿是真合你的胃口。”
一到秋天,满长安都会开始卖桂花糕点,但桂花水晶糕是做得最好的,全城的街摊铺子,手艺都差不多,至少我还没吃到过不好吃的那一个。
“哦,还行。”我道。
“仙仙。”
“嗯?”
“你,其实是喜欢太子的,对不对?”
我心头猛地一紧,骤然抬眸看着韦真境,我非常吃惊,从来不曾想过他会问这个问题。
韦真境说:“如果你对太子毫无心动之情,你不会去在意他。你之所以远离他,是因为你知道他的身份和未来都不可预期,你不想拿自己去冒险。”
说实话,有一点点灰心和挫败。
我对太子李弘,打从一开始,就是敬畏多于其它的,这一点不会改变。
“大家都知道,太子很好。”反正早已成为一桩埋藏的旧事,不会泛起任何波澜,我索性摊开明说,“他真的很好,待我也很真心,我就算有三两分的喜欢他,也是正常的吧?但我更爱惜我的性命,他生于皇家,不幸是多病而孱弱,他没有能力来保护我,所以我必须要有自保的能力,最简单的一步,就是不要嫁入皇家。”
韦真境颔首:“因为爱惜性命,当初你不惜违逆陛下的旨意也要逃婚。像你这个年岁的小女孩,能有如此远见的心目,实在难得了。”
我说:“你曾经夸我跟别的姑娘不一样,知晓自己想要什么,就是指这件事吧?”
“是。”
“但好像,也仅仅只有这一件事值得你嘉许了,十六年来,我一直就不是一个多聪明的姑娘,与我那才女之名满京城的堂姐杨新桐相比,简直一无是处。”
韦真境大笑:“切勿妄自菲薄,美玉有美玉的光华,璞玉有璞玉的天然可爱啊。”
——他用璞玉来形容我?
我有点诧异:“我原以为,在你看来,我会是一块顽石。”
他端详着我,细想了想,说:“你要再丑一点,说不定在我看来就是顽石了。”